祝明川再次被激怒,血色爬上他的眼眸,手越收越紧,少女挣扎越来越弱,过了一会再没有一点动静。
祝明川恍惚回过神。
面前依稀浮现出少女笑容明媚,亲切喊他三叔的模样,他如同被烫到,甩开少女冰冷的尸体。
“要怪——只怪你是祝明慎的女儿!”回过头,平静祥和的青城苑染上一抹血色,他心头涌出一股快意,接着生出更大的空虚。
还不够,祝明慎还活着!
仔仔细细清扫了一遍青城苑,但凡靠近或者伺候阿祝的丫鬟,他一个都没放过。
他点燃了一把火。
静静的看着火越烧越烈,随后转身离开。
但他没有注意到,在巨大的火势和浓烟之下,身体已经冰冷的阿祝被呛醒,浓浓的烟雾呛得她连连咳嗽,神智也清醒了些。
她看见一片火海。
“芍药!”
阿祝跌跌撞撞爬到芍药的身边,芍药的身体已经有些硬了,温热的眼泪滚了下来。
“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阿祝发誓,看着越来越烈的火,她被熏得几乎看不清路,捂住口鼻,摇摇晃晃想往外跑。
可是火势太大了。
堵住了大门去路,阿祝转头想从轩窗跳出去,燃烧一半的横梁从头顶砸下来,阿祝避得及时没被砸到,却也被热浪掀翻在地。
后来。
后来就是将臣救了她,她成了青城山女僵尸阿祝。
……
青城苑内。
已经苏醒人类记忆的阿祝将六年前发生的说出,手里捧着一根桃花枝,桃花绽放出微弱的粉红色光芒。
桃花妖快要魂飞魄散的时候,大宝小宝用灵符将她的魂聚了起来,现在又变回桃树枝了。
“娘,你受苦了!”
大宝小宝扑进阿祝的怀里,他们无法想象娘亲当时有多痛苦多无助,这一切都是坏蛋祝明川的错!
“原来是他!”赫连湛拳头紧握,“我去杀了他!”
好巧。
将臣和他想法一致:“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我也要去!我要亲自报仇,我也答应过芍药,血债血偿!”阿祝把桃花枝收起来放好,眼底充斥着怒火,“他真踏马会装,看见我回府的时候,居然无动于衷!现在想想他送给我的那只鸟绝对不正常,还好我没把它留在身边!”
……
将军府。
在阿祝找回记忆的同时,另一端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府内上下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因为——
边关八百里加急的塘报飞快送入京城。
大将军祝明慎战死沙场!
顾氏惊闻噩耗跌坐在椅子上,脸上血色尽褪,昏昏噩噩望着传信人,一副自己听错了的模样。
祝老将军和祝老夫人也被砸得头晕目眩,嗡嗡耳鸣,他们最优秀的大儿子怎么会死?还死得如此突然?
祝云宴他们根本不信,祝云泽冲动揪住士兵的衣领厉声喝道:“我离开的时候父亲分明好好的,身体硬朗,他怎么可能战死,他怎么会战死?你胡说八道!”
中年士兵胡子拉碴,因为常年待在边关作战,他黄黑的沧桑脸像树皮一样粗糙,回京的路上快马加鞭更是苍老了十岁,看上去就像大受打击浑浑噩噩的糟老头子。
他此刻拳头握紧,双目通红,像个孩子一样流泪。
“数日前边关出现邪魔,他们操控的敌将杀之不尽,如同行尸走肉,不知疼痛死能再生!我军全面溃败,被迫退守雁门关——”
“是大将军!大将军他,死战不退!最终成功击退敌军,守住了我们大夏朝的百姓!”
“大将军他……永远留在那片战场!”
顾氏脑袋空空如也,她不敢呼吸,心口太痛了。她在哪儿,在做梦吗?怎么会做这么恐怖的梦?
两行清泪,就这么滑下来。
“明慎,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回家吗?你还写信说,等年关,你回来几天,一家人吃一顿团圆饭,你想你的女儿,你还没看见阿祝,你怎么舍得离开,明慎呜……”顾氏一番话,更是说得众人鼻尖一酸。
是啊。
前几日明慎的书信刚寄回家,信上答应了,年关一定回来,他好想他们,好想见他流浪在外的女儿,好想见他的俩乖外孙。
可是为什么?
短短几天时间,一切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天堂地狱,莫不如此。
传信士兵朝着自己脸上就是一拳,力道之大,很快乌青发紫,他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悔恨:“都是我们无能,大将军是为了我们战死的,我们不配大将军的以命相护,我们不配呜呜……”
祝家几兄弟痛苦的捂住脸,透过指缝能看见莹莹泪光。
韩姑娘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要守护云野的家人,结果一转头,他最敬仰的父亲没了。祝云野难受,她心里也难受。
“我的明慎,我的夫君……”
顾氏揪心地捶拍胸膛,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像是要血液也化作血泪哭出来。
祝云霄强忍悲痛,安抚快要崩溃的母亲:“娘,别难过,爹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看见你为他伤心。”
“云霄说的不错,老大媳妇,看开点……”祝老将军和祝老夫人到了安享晚年的年纪,偏偏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忍住悲痛,去抚慰晚辈,他们何尝不想痛痛快快哭出来,又怎么可能看得开,那可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自欺欺人都欺不了。
顾氏止住了哭声,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个不停,她颤巍巍走向士兵:“明慎在哪儿?没见到他的尸体,我不相信!”
顾氏眼底渴望又脆弱的光烫得吓人,士兵狼狈地避开:“大将军的尸体被邪魔抢走,淹没在尸海当中。我们派人去寻找过,只找到大将军断裂的剑。”
“大将军——尸骨无存!”
顾氏身子骨一软,晕了过去。
韩姑娘眼疾手快接住她:“顾大夫人,夫人?”
祝老夫人立马吩咐:“去叫杜大夫!”
韩姑娘看出祝云野不放心,说了一句“交给我”,拦腰抱起顾氏,朝她的院子快步走去。
顾氏离开后,所有人目光都盯着传信的士兵。
势要问个明白!
他们可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尸骨无存?
让人怎么接受!
……
阿祝一行是在去找祝明川的路上听见这个消息的,她当场就懵了,父亲怎么会死?她还没有跟父亲见过面。
她匆匆来到前堂,看着满脸悲痛的家人,心一下子跌落谷底。
“大哥,这是真的吗?”阿祝不死心地问。
祝云宴声音哽咽,紧捏的双拳重重地捶在了大红柱子上:“抱歉小妹,父亲他这次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