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得了风寒在庄子上养病,怎地府里也没派人去接,就自个回来了?
林二忙地从茶房里窜出来,连声叫着: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二奶奶!”
当初雪娘到侯府投亲,这林二还是个大门里打杂的小厮。
那门房狗眼看人低,得罪了雪娘,被驱赶到庄子上做苦力。
林二倒得了这个巧宗儿,升作了门房管事。
日常见着二奶奶,便巴结得很,二奶奶每次出门还客气得很,进出都给赏钱。
林二点头哈腰地迎出来,雪娘轻声吩咐江嬷嬷:
“别让他们嚷嚷,咱悄悄地回清影院。”
江嬷嬷点头,背着雪娘下了骡车,对林二笑着说:
“雪太大,路上不好走,牛车还翻了,污了衣裙鞋袜。不必通传夫人,二奶奶回院里收拾好了,自去与夫人请安。”
林二点头哈腰地,把雪娘二人送进了前院,才直起腰来。
伸手给了旁边铲雪的小厮一个耳刮子,“臭小子,招子放亮点!”
吉祥如意这大半个月惶惶不可终日。
大夫人回来说是二奶奶在庄子上病了。
可她二人自请前去照顾,夫人又不让。
正担心着,二奶奶回来了,面色憔悴,形容狼狈。
裹着床被子,脚上也不知包的什么,扯开来竟是一双男人的棉鞋。
两人惊疑不定。
江嬷嬷说是路上骡车翻了,才弄成这副模样,让她俩别声张。
两丫鬟也不敢问,忙帮着二奶奶清洗更衣。
雪娘让庄大叔在侯府门外等着,这时便让江嬷嬷拿了二百两银子,送出去给他,答谢他们救命之恩。
因了这巧遇善举,庄大叔全家不再做佃户,买了几十亩地自在过活,此是闲话且不提。
清影院里,雪娘泡了个热乎乎的香汤,才觉得整个人暖和过来。
喝了盅玫瑰蜂蜜奶子茶,才问道:“这两日,府里可有什么动静?”
吉祥如意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二爷近日可有回府?府上有没有人为难你们?”
吉祥以为雪娘是问与二爷和离之事,便主动说道:
“咱们院里嘴都封得严实,前院那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雪娘微微笑了一下,封得严实不见得,洛子光不就知道消息了?
也不知是玲珑苑传出去的,还是这院里的人。
可见人心难测,防不胜防。
不过她反正要走了,这些也不用理会。
雪娘本来还惴惴不安,担心洛子光回府嚷起来。
她倒不怕闹起来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毕竟洛子光行事不端在先。
即便已经和离,洛子清也绝不会任由她被洛子光欺负。
她只担心洛子光伤重,危及性命或留下什么祸患。
徐氏向来是个推诿怕事的,不肯担责任。
若知道洛子光为江婶子所伤,怕是会扣着不让她二人离府。
如意想起来,从抽屉里翻了一张烫金的帖子出来,递给雪娘说:“这是前几日门房送进来的,说是齐王妃送过来的。”
雪娘心念一动,想起花灯节上,那朵芙蓉分心金簪。
她慢慢地拆了封,帖子果然是齐王送来的。
“闻尔有离意,翩然生欢喜。亭亭梧桐树,切切相偎依。”
雪娘虽不擅诗文,这几句还是看得懂,神情恍惚。
齐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似乎对自己有意,却又不曾强求。
听说自己要和离了,巴巴地写这么几句话来。
雪娘摇摇头,走进拔步床隔间里,翻出那支芙蓉簪,把帖子一起放到檀木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