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洛子清又恨不得能快些好起来,好陪着雪娘出去策马草原。
夏天是北疆最美的季节,黄昏天边火烧云,如金浪翻滚。
草原上的情侣们骑着马一路奔驰到天边,旖旎到云被烧尽,才依依不舍地回来。
转念一想,还是慢一些恢复吧。
恨不得能一直这样躺下去。
只有伤不好,雪娘才会日日陪在他身边,照顾他。
好像梦回清影院一般。
养了半个多月,洛子清虽不能出门骑马,倒也可以起床自由行走。
这夜月圆,三石特意买了瓜果,在院里摆了桌椅,请将军和罗大夫去赏月。
三石费尽了苦心,想要这两位主子多些相处的时机。
以前在清影院多好啊,二爷脸上笑容常有,二奶奶对下人又宽厚。
还有如意那个小姑娘,虽然嘴巴厉害点,可一包点心便把她哄得乐不颠的。
三石有些想念如意,想念京城了。
最好这仗快快打完,二爷能领着二奶奶一起回京城。
虽然洛子清早吩咐他们改口叫罗大夫,可在三石心里,二奶奶永远是二奶奶。
再也遇不上比她更好的主母了啊!
他把将军扶到院中,又去请罗大夫。
暗暗地在心里说一句:
“二爷你可使点劲啊,小人可是费劲了心思,给你搭台,可得把二奶奶哄好了!”
月明星稀,虫鸣莺啼。
雪娘幼时经常这样与爹娘,祖父一起在夏日赏月,吃蜜瓜。
那时每到年节,都有城里做大生意的亲戚,往家里送银子送吃喝日用物品。
虽然是流放罪户,雪娘幼年的日子过得并不苦。
好些年没这般赏月,以前娘亲抚琴,爹爹吹笛的日子,历历在目。
洛子清见雪娘似乎有些伤感,便轻声说:“我给你吹一曲吧……”
吹曲?雪娘不解地看着他。
洛子清从怀里摸出一只古埙,放在嘴边,慢慢吹奏起来。
埙音古意盎然,低沉忧伤。
仿佛一只手在心间轻轻拨弄,将人带入岁月长河。
寻到岁月的起始,又走到岁月尽头,心中那点苍茫无着,求不得爱不能的哀怨,始终散不去,跟着埙音揉搓心间,让人欲哭无泪,欲罢不能。
雪娘越听,脸色越惊疑不定。
待一曲吹罢,洛子清放下古埙,她迟疑着问道:
“你,你怎么会吹这首曲子?”
“小时候在老家,一个游走乡间的老道士教我的……”
洛子清慢吞吞地说。
雪娘不由得站起身来,洛子清看着她,又轻轻说:
“你想学吗?等下次我再来,就教你……”
雪娘还愣着,嘴唇微微抖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唤了一句:“林子哥哥……”
洛子清叹一口气道:“你终于想起来了……只记得糖葫芦,不记得我啊……”
雪娘微微颤抖起来,带着哭腔说:
“你,你真是林子哥哥?你怎么会是林子哥哥?”
洛子清长叹一口气,伸出手,想拉雪娘。
雪娘却退后一步,依旧难以置信。
“你们家不是做生意的吗?还有你不是叫林子吗,怎么会变成洛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