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北疆天黑得晚,戌时已至,太阳还挂在西天。
金黄色的光芒顺着苍茫大地席卷过来,有些刺眼。
洛子清在府邸门口来回踱步,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未见雪娘归来。
突然,他听到一阵马蹄声,抬眼望去,远方一匹褐色骏马疾驰而来。
马上人,并不是雪娘。
洛子清悬起的心重重地砸下去。
他知道,预感永远不会错,雪娘出事了。
来人是军医所的侍卫,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
“禀告将军,今日在关外,遭遇匈奴散兵袭击,罗大夫她,她,她应是殒命了!”
洛子清眼前发黑,身子晃了几晃。
“不可能!”他沉声喝道!
他想过雪娘也许受伤,也许又跑掉。
她早上离去时那个眼神,饱含着告别的意味。
但洛子清万万没有想到雪娘,会遇到匈奴人,会死在匈奴人手里。
他抢过那侍卫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往军医所疾驰而去。
齐林几人惊魂未定,都受了些轻伤,回到军医所后互相包扎了伤口。
洛子清赶到时,他们正聚集在一起,神色悲伤惊惶,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到将军前来,齐齐跪下请罪。
“将军,今日之事是吾等之过,竟让罗大夫一女子挺身而出,为救吾等,落入匈奴人毒手,请将军治罪。”
齐林是这群大夫的首领,此时低声请罪,其他大夫也连连附和。
“请将军治罪!”
“将军降罪,吾等甘愿受罚……”
……
洛子清胸口的伤口崩裂开来,血顺着衣衫往下滴。
他似乎全无察觉,大马金刀地在长凳上坐下,指着齐林咬牙挤出两个字:
“你说!”
齐林不敢抬头,哽咽着说:
“今日本来一切都风平浪静,我们在关外大概十里处的草坡上挖药草,罗大夫一直细心地教我们分辨药草和毒草,除了可以治刀伤的之外,还有几种草药,可以退热的,治腹泻呕吐的,我们都学到很多。”
“午时后,罗大夫见一直无事,骡车上草药也已装满,便让随行卫士先押送骡车回营,说等他们回去,正好再拉一车。”
“卫士走了没多久,便有四五个匈奴人在河岸对面出现。他们大概看我们都是文弱平民,要趟河过来,罗大夫见势不妙,让我们几个赶紧骑马逃走,她和剩下的几个卫士在后面断尾。”
齐林说着便哽咽起来。
“我们原是不肯的,但罗大夫说,我们这几个大夫,身无武功,几无缚鸡之力,留下来只会增加他们的负担,而她常年习武,能够抵挡一阵子,让我们赶紧回亚林关来求救,才是正理。”
齐林当时不肯,却被雪娘硬推上马,一鞭子抽下来,马儿撒腿狂奔。
他想着赶紧回亚林关求救,便听了雪娘的,一路狂奔。
“我们骑马回逃时,看见罗大夫和两个卫兵往相反的方向跑了,那时匈奴人还在河中央,我们以为来得及回去营救,不过十里地而已,但是等我们带着亚林关的数百兵士去往草坡时,来回找遍了,没有罗大夫踪影,只丢下这些东西……”
旁边一个士兵,哆哆嗦嗦地端上来一个竹筐,里面有一双麂皮军靴,码数很小,一看就是女子穿的,还有一件带血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