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家看上去一贫如洗,唯一的大人是个酗酒爱赌钱的矿工,连漂亮的儿子都能卖出去的家伙,霍鸣不信他会掏钱给个丑儿子治病。
“嗨,您也猜得到。”
小老鼠叹了口气:“他的爸爸是个老混蛋,自然是不会花钱让他治病的。丑八怪的医药费有些是他自己挣得——他不怎么怕疼,有时候出去给人当打手,小心点,总能捞到些钱;有些是穗穗出去做工省下来的钱,有些是小杂种给的——他出去跟人睡觉,那些有钱但没人疼爱的女人。这个世道,甭管男人女人,只要长得好看,岔开腿总是能挣上钱的。”
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将自己的头儿出去做鸭子的经历告诉了霍鸣,甚至脸上还露出了几分羡慕。
霍鸣眨了眨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矿坑啊,这样的环境,他又怎么能以自己的道德准则衡量这里的人们呢?
况且他又有什么道德准则呢?
丑八怪看了一眼他们,沉默的点了点头,就当做是打过了招呼。
“他不爱说话,但是心地不错。”
小老鼠替他解释:“丑八怪还是很喜欢你的,如果他不喜欢你,连点头都不会点,就直接当你不存在。”
霍鸣抬起手搓了搓快要冻僵的脸,正要转过身来的时候,那股熟悉的、冷冽的气味,又钻进了他的鼻子。
“哦,快看!他们回来了!”
小老鼠扭过身子说道:“外出的医疗队!”
霍鸣转过身来,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看上去没有那么刻意。
他悄悄的掀起眼皮,打量起这一队用小铁车拉着大箱小箱回来的医护人员们。
然后,他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一张格外熟悉的脸。
不,其实算不上熟悉。
他只是更加熟悉另一张,那张在他面前读书,时不时长叹唏嘘的清丽脸庞。
“老爷?”小老鼠有些古怪的看着他:“您还好吗?”
霍鸣没回答他,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将自己并不突兀的暴露在了医护人员们的目光中。
他的身位卡的很好,能够确保那些拉着小铁车的人们都能看清他的脸。
“劳烦让一让,让一让。”
他们拉着车子走过来,提高了声音。
霍鸣和那些医护人员们一一对视,视线相交,又移开。
没有一丝波动。
没有一丝熟悉的恍然大悟。
冷冽的气味从鼻尖飘过,逐渐浓厚,又逐渐淡去。
他看到医护人员们拉着小车钻进了医疗站的驻地。
“……老爷?”
霍鸣低下头,被得知的事实震撼到忘记说话。
“吴虑。”
对,是吴虑没错。
那张脸,即使添上了一些粉嫩的伤疤,依旧和吴忧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真的到了矿坑,来到了她所梦想拯救和改变的这片土地。
只是来到这儿的她的肉体内,还是那一片赤诚热忱的灵魂吗?
霍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显得有些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