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钢刀竟已被他踩到了脚下。
北陵王赶紧再运起内力,右手对准自己那柄已被对方踩至脚下的钢刀,不住发抖。
那刀却没有再听主人的命令,只是在文竹脚下纹丝不动。
“只可惜,我吃过这玩意儿一次亏,就绝不会再吃第二次。”
这一次说出此话的人变成了文竹。
北陵王兵刃已折,却不愿就此认输,他毕竟是一代宗师,此刻立时伸出双拳,摆出个架势,似要与文竹再比拳脚。
文竹见状,先是将脚下的钢刀踢到了一侧,后又舍了自己的两柄雪花镔铁戒刀,也露出右手碗大的拳头。
文竹却不立时开打,侧头对王玥芸喊道:
“拿酒来!”
王玥芸先是一愣,而后倒也迅速解下了腰间酒壶,隔空扔给了文竹。
文竹仰头将那壶中烈酒一饮而尽,待他将酒液吞下不多时后,已是显出一副醉眼,全然是似醉非醉的模样。
王玥芸见状,心中不由得叹道:
“高手过招,哪容得半点闪失,这东海的酒一口抵过寻常糟酒十口,文竹大师莫不是醉了。”
可王玥芸终是多虑了,前一秒尚还摇摇晃晃的文竹,下一刻却已欺身至了叶守藏身前。
那北陵王年轻时游于江湖,也曾习练过好些年拳脚功夫,纵使后来一手刀法冠绝天下,拳脚功夫也未曾半点耽搁。
更何况到了他这般武艺,武功高低全凭内力深浅,使何等兵刃倒成了其次。
眼看着这老行者已冲到了自己面前,北陵王却不甚慌乱,右拳先发,左掌随至,正正朝着眼前的对手打去。
但见月下三条臂膀不断交互,两双腿脚接连试探,一个是当代强中手,一个是再世降魔主,二人斗得三四十合,空气中直传来阵阵拳脚相交时的爆裂声。
北陵王自负武功睥睨天下,一招一式皆是名家风范,刚中带狠,步步紧逼。
可他又哪里打得准文竹这虎一般强健的人,文竹侧头避了他两招后,而后伸出碗大的拳头往其面门上一晃,北陵王被这下虚招骗了住,忙向后退出了半步。
文竹见这一击不成,忽地转身便走,北陵王瞅准了时机,再运出毕生内力,打出平身从未有过的全力一拳,直攻文竹后背。
眼看着这一拳正要打中老行者后背,拳背相隔不过一寸时,行者却又突然向半空一跃,再落下时,已顺势飞出左脚,正正将北陵王那全力的一拳踢开。
他又再转过身,再将右脚飞出,却是正中北陵王胸口!
这一扑,有名唤作玉环步,鸳鸯腿。这是文竹平生的真才实学,非同小可。
北陵王吃了文竹这一击,半跪在地,抚着胸口,一时竟站立不起。
文竹却不待他喘息,忙跟了上去,挥起一只肉拳便要继续厮打。
北陵王三个徒弟见自己师父竟接连输给眼前这个无名老行者两次,心中只感阵阵生凉,但瞧着这老行者似乎是要把师父朝死里毒打,也都不由分说地冲向了战场。
冲在最前的是阳燎,他本待将自己师父托出,却在半空中被一人截住。
只见王玥芸横剑在前,朗声道:
“想插手?”
阳燎自知眼前这女子功夫奇绝,比之自己还要略胜一筹。
可他一心要救师父,哪里顾得这许多,忙将手上金刚杵一挥,将王玥芸逼到了一侧。
他再将金刚杵朝另一侧挥出,这一次,挥向的正是自己师父面前的文竹。
文竹却是不避不闪,就如同没瞧见阳燎这一击。
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响后,行者已单手接住了阳燎这一无比势大的一击。
他就那么不避不闪地站在原地,右掌却已牢牢抵住了那根挥向自己的金刚杵。
这是何等大的气力!
片刻之后,行者右手重重一推,已将阳燎推得连连后退,最后摔倒在地。
行者不再多理会他,再次握拳,欲要再打那半跪于地的北陵王。
正当他右拳将要落下之时,那位青袍少年突然拦在了他的面前。
青袍少年伸开了双臂,将师父紧紧护在身后。
“让开!”行者喝道。
“老师父,”青木缓缓道,“你先打死我吧。”
“青木!你让开!”王玥芸也在一旁喝道,“大师一拳下去你真会死。”
青木终是一动不动,双目与行者对视良久。
“罢了,罢了……”文竹一连将这二字说了数遍后,右手行礼道,“阿弥陀佛。”
王玥芸吞了口唾沫,心中叹道:
“刚刚才暴打了天下数一数二的武学至尊,打完了就阿弥陀佛了……”
文竹将拳头收了,又缓缓捡起地上那两柄戒刀,再起身时,众人发觉他的身材竟再次变得佝偻,尽显老态,全然不似方才那般高大。
但没有任何人敢再打他的主意。
文竹轻声劝道:
“几位施主走吧。”
言毕,便回身朝着原先那间禅房缓步走去。
王玥芸右手手执妍媸剑,剑指叶守藏道:
“叶老贼,我今日若杀你,却不算我的本事。”
说完,她便也收了长剑,转身也去了那禅房。
其实她并非是那么光明磊落之人,连行刺之事都能干出来,她就没想过能一对一堂堂正正地击败叶守藏这个怪物。
只是今日事态紧急,六和寺外尚有重重军士围堵,叶守藏三个徒弟也决计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对他们师父下杀手。
若是此时强行要杀这贼人,只怕自己还先折在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