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平安夜,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铺门窗上喷涂着乱七八糟色彩斑斓的图案,行人脸上似乎也洋溢着喜气。
阿星来到酒店,一见面老包便勾肩搭背,把他介绍给那另外两人,“阿星,我的好兄弟。”
没说妹夫,称兄弟,令阿星激动。
那两位是老包所里的帮闲,地位差点,都比较腼腆。
四十岁左右的叫老张,二十来岁的叫小郭。没有阿星曾见过的那个高峰,据说出了车祸,伤的不轻,真是可怜孩子。
昨天老包搞了一个见效益的案子,俩帮闲帮忙不小,今天这酒局,主要是为了犒劳他俩。
老包说还有一位卢副队,待会就到,前几天欠他一个人情,今天一并请了。
等待过程中,老包给阿星讲这位副大队长卢茂志的发迹史。
去年,黑沟村采石场作业的时候,在陈年碎石堆里面发现了一具骷髅骨架。
经法医鉴定:死者四十五六岁,女性,颅骨明显有钝物重击后的骨折痕迹,死亡时间大约在6年前。
即是抛尸案,现场应该不会太远。于是,巡捕分局针对采石场周边的四个村子,布置调查走访。
很快,包括当时还是小巡捕的卢茂志在内,许多人摸到这么个情况:白沟村村民袁某的老婆有6年没人见着了,当年夫妻俩感情很不好,动不动就打仗,袁某对外宣称老婆跟人跑了,他老婆的年龄、身高,与女尸仿佛。
就在别人犹犹豫豫,斟酌着搞外围调查的时候,咱们的卢巡捕行事极为果敢,拎着枪便去了白沟村,把袁某铐回大队,一通突审……
姓袁的扛了两天,终于没熬不过,对自己6年前用铁锤杀死妻子的罪行供认不讳。
令其指认抛尸地点,袁某领着卢巡捕来到他家后院,好一顿刨,挖掘出了一具女尸,连同有血渍的作案工具……
老包声情并茂的讲述完案情,自己在那拍案叫绝。
“我次奥,怎么样,听明白了吧?不错,又是一具女尸!姓卢的歪打正着,查东案破西案。
他本就上面有人,帮着一运作,荣立个人二等功,工作才三年,直接提为从九品重案副大队,厉害吧。”
俩帮闲早听过此案,配合着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真的假的?阿星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老包拍胸脯,“我说话,我负责,撒一点儿谎,灯——灭,我灭。”
阿星没觉得有多好笑,有点淡淡的悲哀。
正说着,气宇轩昂一表人才的卢副队驾到。
老包搂着人家的肩膀告诉阿星,“我俩关系老铁了,这么说吧,老卢如果加入传销组织,发展的第一个下线就得是我老包。”
众人齐笑,阿星也笑,尽管他不太明白传销组织的人员关系。
小郭岁数最小,忙前忙后伺候局。
卢副队地位最高,派头也最足,大咧咧问阿星,“老弟在哪高就?”
阿星对这位卢副队的事迹有些不屑,微笑着说,“没什么正经工作,女朋友有个小营生,我给她打工。”
卢副队愣了一下,心说:长成你这样也能吃软饭,那你女朋友得有多不堪……
老包看出他心思,笑着爆料,“卢队你不知道,我这兄弟的女朋友,那是贼拉好看。”
“哈哈哈!”卢副队肆无忌惮大笑,“老包,等过两天,兄弟领你见见我女朋友,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美女。”
这话说的,挤兑老包眼光烂,同时毫无顾忌的贬损了阿星,令阿星更加不爽。
老包其实见过卢茂志女友,市场巡捕所新调来的户口内勤,长得确实有点像天后阿珂,很漂亮,但被这么损,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于是跳开话题。
“小郭,把啤酒给每人发上,都把瓶喝,谁也不许耍滑。”
菜上四道,开喝。
你来我往,举杯就干,三杯之后渐渐热络起来。
卢副队牢牢掌握酒局话题,眉飞色舞的讲他刚办过的一个案子。
“我们接到线报,俩娥罗斯人携带价值8000万花元的武器级钚元素,入住天贸大厦。核原料啊!绝对是亡命之徒。但特么富贵险中求,这要是抓到了,先不说立功的事,单单没收那8000万的货,依着上面罚没款的奖励政策,那可就是1600万啊!牺牲几个好兄弟也值了……”
“咳咳咳……”阿星一口水呛够呛,你丫心中的好兄弟就值这个价?还是你足够幽默?
老张,老包呵呵笑,小郭双眼放光,“后来呢,上报了没?”
“上报?上报咱哥们还能说了算吗?我带三个好兄弟,拎着家伙就冲上去了。
结果,嗐,俩老外乖乖就擒,他们走私稀有金属不假,但不是钚,而是钴,差老鼻子了,顶多值8000米刀,哥几个等于白忙活。”
“8000米刀!那没收了也能奖励一万多吧?”小郭很是羡慕。
“那点钱不值得争,交海关处理了。”
卢副队貌似很洒脱,普通走私案归海关管,他也没办法。
阿星不爱听他吹嘘,跟老包说了一声,“我去趟卫生间。”
老包起身,“我陪你去。”
看出阿星不待见卢队,并排放水的时候,老包笑着劝他,“兄弟,你还是太纯洁了,等你在社会上工作几年就会明白,在当今社会,你简单将人分为好坏两种是很幼稚的,即使我们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很难保证都符合法律和道德。”
阿星释然一笑。
“哎对了,阿星,上次你被一帮人用酒瓶砸伤,不是怀疑一个叫外号叫‘沙皮’的平头,和一个绿头发女人吗?你看是不是这俩?”
洗手池旁,老包想起一事,从衣兜里摸出两张身份证照片,给阿星看。
看了一会,阿星基本确认,有点小兴奋,“没错,就是这俩人。”
老包低声说,“是他俩,你就别再找了。男的叫徐军,外号沙皮狗,女的叫杜梅,外号鸡毛铃,都是艾滋病加梅毒患者。
昨晚上,俩人尸体在民主桥下被发现,死因尚不明确,这时候你若跳出来,说同他俩有矛盾,非但得不到一分钱赔偿,反而能惹一身臊。”
“哦,死了?”
阿星挺吃惊,马上明白,老包是为他好,投去感激的一瞥。
老包不与他矫情,搂着他肩膀说,“走,回去喝酒,我喜欢你喝酒的实在劲,不做作。”
回到酒桌,正赶上老张在讲自己当年的风流韵事。
“……那时候忒单纯,跟女工友去外地出差,晚上开俩房间,她半夜敲我房门,说她那房间有点冷。
我二话不说,让她睡我房间,我去她房间睡……
这件事我忒么后悔了一辈子。”
卢队和小郭拍腿大笑。
阿星也忍不住乐。
老包坐下来,拍老张肩膀。
“张老哥,兄弟我经历一次事儿,跟你的正相反。九年前,有次我领了个女生出去玩,晚上住店,该干的事儿,我都干了,现在想起来也后悔一辈子……”
“什么都干了,你后悔个啥?”老张不理解。
阿星几人也没弄明白,都看老包
老包哭咧着道,“那个女生就是我家贺红。”
包房里静音五秒钟,“霍哈哈”暴笑。
“结婚了呀!”
单个故事并不怎么好笑,俩故事捏一块,乐死个人。
其中似乎还蕴藏着什么人生哲理,心灵鸡汤,最起码它治愈了老张20年的后悔病。
老包正为自己的幽默沾沾自喜,忽闻桌上手机响,一看是贺红。
靠,老包吓一跳,赶紧竖指吹嘴,让大伙别出声。
“……在家呢……好吧好吧,我承认在外面喝酒,但我跟阿星在一起呢,你应该放心了吧……我让他跟你说话,阿星,你嫂子让你听电话。”
阿星当然要配合,“嗳,嫂子……你放心吧,跟我在一起不会有事……嗯……嗯……嗯,好,包哥给你。”
老包又接听了几句,按了电话,嘻嘻笑,“你嫂子在医院值夜班,闲没事查我岗。
还是你面子够大,听说跟你一起,她啥脾气没有,还嘱咐不让我灌你酒,你少喝点吧。”
转头冲卢副队说,“卢队,咱换地方,去歌房接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