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被铅灰色的云团半遮,透出金属般锃亮的光芒。没有一丝的风,天气闷热,整个城市就像个大蒸笼。
“靠,这鬼天气。”阿凡骂了一句,砰的关上车门,按下电子锁。
在公园,他跟丢了田佳仪,以为对方能回月湖公寓,便匆匆赶过来,却没见着车影。
等半天,仍不见回来,他猜想,田佳仪应该是去了父母家,于是悻悻上楼。
这厮在田佳仪住的公寓对面楼租了一间房,以便就近观察。
进入房间,打开空调,习惯性站到百叶窗前,偷瞄目标窗口、楼洞和停车位。
“阿星!!!”
“怎么可能?”
“他,他,他不早翘辫子了吗?”
阿凡双眼暴突,不敢相信,不可能不可能,背影相似而已,至于为什么扯着手……也许是田佳仪的亲戚。
慌手慌脚的架上偷窥专用工具——乌克烂产高倍长焦望远镜。
瞄准对面四楼那个窗口,可以清晰地看到客厅里的一切。
他们进屋了,那男人摘下了帽子,眼镜和口罩,他们迫不及待的亲吻到了一起!
是他!!!
阿星,刘星星!他居然活着!!!
阿凡,陶弃凡,这位阿星的同寝四哥,颓然坐到地上。
当年听闻阿星罹难,他伤心过一阵,毕竟兄弟一场,他能成为明星,可谓全拜阿星所赐。
伤心之后又是庆幸,如释重负——人死账烂,这下子不用还人情债了。
可是如今,阿星没死,心债如山压来,已落魄了的阿凡,哪堪重负,死的心都有。
太阳一点点沉了下去,黄昏橘色的光渐渐变灰,黑灰,纯黑……阿凡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没开灯,任凭黑暗慢慢将他挤压。
突然,他缓应过来,像个小偷似的趴身窗台,窥望对面。可惜,对面那扇窗早已掩上厚厚窗帘,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用猜他也知道,里面定是正上演着不可告人的丑事。
一脚蹬翻望远镜,阿凡仰天怒吼,“他为什么没有死?他为什么不死?倒底谁是主角?”
阿凡一直认为自己是主角,甚至相信,即便自己从20层楼跳下去,也不会死。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这世界是因为他而存在的,没了他阿凡,地球便不会再转!
一时的落魄,只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主角也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
可现在看来,他的人生大起大落落落……而那个刘星星,却越来越有主角相!
财色兼收的梦想,因阿星的突然复生戛然破碎,这令他歇斯底里,“乒乒乓乓”砸毁了许多房东的家什。
也是无巧不成书,电视遥控器在被摔得稀巴烂之前,十分尽职的遥开了那台29寸液晶电视。
花视十套,正在播报的一则消息,惊爆了阿凡的红眼球。
那是什么?他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阿星的免冠照片。
“通缉,B级通缉,犯罪嫌疑人甄阿星,男,20多岁,身高一米七0,偏瘦,撸省口音……
有发现该犯行踪线索的,请立即拨打当地妖妖玲。
对提供有价值线索,协助缉捕该犯的有功人员,奖励100万花元……”
100万!这或许是帝国建国以来公开通缉令中悬赏金额最高的一次。
这个数目对普通老百姓而言,意味着发财。即使对阿凡这样的落魄明星,也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B级通缉,犯罪嫌疑人甄阿星……”
通缉令连放两遍,阿凡将十根手指叉入精致的卷发,震惊之余,痛苦纠结——阿星这些年隐姓埋名生活,一出现便成了通缉犯!
阿星,我的八弟,此刻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我该怎么办?是不是该还债了?
帮?他是通缉犯欸,帮他我也犯罪。
不帮?他对我的恩情……良心有些过不去吖!
……
卓小妹当日便被刑.拘了,涉嫌窝藏罪、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对卓越和沈晚来说,准女婿阿星死而复生本是喜讯,但其一出现,便亡命天涯,还连累女儿身陷囹圄,倒不如死透算了。
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给女儿办成取保候审,唯有尽力托关系,让其在看押所少遭罪。
可怜的仔仔,打出生以来第一次长时间看不见妈妈,整天嚎啕,夜夜哭泣,沈晚百般哄抚也无济于事。
他不仅哭,还骂:“我爸爸大坏蛋,才从火星回来就抢走了我妈妈,等我长大了也抢他的妈妈。”
……
已是深夜,阿凡仍焦躁不安,大口喷吐着烟雾,烟火明灭,飘摇闪动。
室内乌烟瘴气,气氛压抑,电视亮着,也不看。
原本不吸烟的他,深受生存还是毁灭这样的本源问题困扰。
“吧嗒”一声,他猛的将烟头扔在地板上,狠狠一脚踩灭的同时,果断站起身。
“阿星,别怪四哥!怪只怪四哥欠你的太多,还不起,只能对不起。”
“咣当”一声,一脚踹翻茶几。
操起电话,红着眼睛拨号,“妖妖玲吗……我有关于B级通缉犯刘星星,噢不,是甄阿星的线索,找你们的管事的领导说话……先别问我,我不是一般人,需要得到保密承诺,安全承诺……”
恩大成仇,恩将仇报,约等于情到浓时情转薄……咳咳,开句玩笑。
阿凡的这种行为,本质上属于人情债违约,现实社会简单的真相,不足为奇。
……
那边,田佳仪和阿星从下午回来开始,便扭打在一块,从没掰开过,期间惨状……不提也罢。
战斗的间隙,是互相默默的注视,泪流满面的讲述,深情地接.吻。
直到天色放亮,四大皆空,依然不睡。
“小妹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阿星有些担心地说。
田佳仪像搂孩子一样,将他脑袋揽在胸口,“我也担心仔仔,等8点以后,找个公用电话,我打给卓叔叔单位问问。”
“对,不能用手机。”
阿星吃一堑长一智,心有余悸。
正说话间,忽然听到外厅有隐约响声,好像有人在鼓捣房门。
两人一机灵,爬起穿衣。
小偷倒不可怕,若是巡捕……
没敢开灯,悄声悄脚,到门口穿鞋。
窸窣的开锁声更清晰了,门内有插划,一时间倒是不虞破门。
门镜被遮挡住了,田佳仪看向阿星,眼中尽是忧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心一横,喝问道:“谁?”
声音戛然而止,静默。
就在两人以为小偷已被吓跑的时候,一个低沉的男声发出,“我们是巡捕局的,请开下门。”
这一句,好似惊雷,田佳仪、阿星骇然失色——来的也太快了吧!
“咚咚咚”
“砰砰砰”
一声重过一声。
“开门!”
“开门!”
“哐、哐、哐!”
有人开始用脚大力踹门。
不容细想,田佳仪扯住阿星来到窗前,拉开窗看了下面一眼,她知道,四楼对阿星来说不算什么,压声说道,“你快走,去月湖游船上等我。”
“那你呢?”
“我先稳住他们,他们找不到你,便拿我没有办法。”田佳仪跑去顶门。
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阿星探身看了一眼楼下的地形,四层而已,底下尽是草坪,虽然身子淘空腿有些软,但无妨,攀上窗台,纵身而下。
12米左右,秒着地,蹲身卸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