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泞捂住伤口,跌跌撞撞地走在一条下山的小径上。
失血过多令她的脚步虚浮,视线一阵一阵地模糊,像是裹着一层红纱看不真切。
晨曦的光照入林间,凉薄的雾气未能及时散去,显得影影绰绰,像是昨晚残留下来的夜色。
没走出几步,她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幸好她扶住了左侧的山壁。
鼓足力气后,手在山壁上一撑,身子转过了拐口,继续沿着小径前行。
在她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个清晰无比的血手印,和墙根被血染色的纯净花朵。
清泞记不清自己走了多久,她需要在天彻底亮起来前找到一处乡镇或者城市,找一个手艺高超的大夫治疗。
她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在治疗后,她会另付一笔钱作为保密费用。
钱不是问题。
当然,以她的实力,自然可以杀掉大夫作为最纯粹的保密,但这不符合她们的行事风格。
“但行善事,造福百姓。”清泞的脑袋里又浮现出熟悉的八个字。
她苦笑一声,她早就觉得说这种话像是疯人疯语,也不止一次跟姐妹们提过修改口号的建议,但她们一心遵守师父定下的死规矩,怎么也不肯改变。
想到姐妹,清泞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如今身边的人都已不在,又剩谁去完成这疯癫的大业呢?
一路承受着质疑和抵制,清泞终是有些累了,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早已不堪重负。
行善实在是太难了。
她再度拐过一个弯,长长地喘出一口气。
她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想知道这条路究竟要走多久才是终点,可等她重新聚精会神看清去路的方向时,整个人顿时定在了原地。
这一刻,她察觉不出身上的疼痛,反倒是全身的血液像掺入寒霜般无比冰凉。
她的去路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男女两人都穿着同样漆黑泛银的贴身服饰,男人垂着头,女人戴着斗笠,清泞无法看清他们的脸。
他们颇为随意地站在那里,男人靠着一根和他身高相仿的方正石柱上,女人把玩着手里的一根烟斗,殷红的嘴唇启合,从中吐出青色的烟圈。
起初他们都没有看向清泞的方向,致使清泞没有太多警觉,她停下脚步思索一番,决定转身换一条路走去。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还是不要和他们打照面的好。
当清泞转身离去时,女人的声音隔着老远,无比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洳泠」小队失败,这应该是最后的活口了。”
听见对方的话语,清泞浑身一颤,惊骇无比地回头望去。
女人根本没有在看她,她看的是身边闭目养神的男人,刚才的话也是对着他说的。
清泞微微眯起眼神,她这才发现在一男一女身上有一个相似点,他们身上隐隐传出大山般沉重无比的气势,仿佛他们站着的位置是一口巨坑,凡是接近的人都会深深地陷进大地之中。
男人抱着胳膊,兴致缺缺地抬头问道:“确定了吗?确定,我就动手了。”
女人深吸一口烟嘴,妩媚的声音伴随着烟圈飘了出来:“确定,正是她,她已经对我们没用了,处理掉。”
女人说出「处理掉」三个字时,清泞浑身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明明和对方隔着有十几丈的距离,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慢慢地有了一种被锁定的感觉,仿佛自己早就成为了一只被盯上的猎物。
敏锐的本能告诉清泞,她不可以再逗留下去了,她咬紧牙关,从虚弱的身体中榨出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远离一男一女的方向奔去。
下一秒,她听见了响亮的咔嚓声。
清泞只觉得身子一轻,像是踩中了棉花般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倒,她的脸重重地砸在了带有露水的泥土上。
她再想站起来时,却怎么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
清泞回头看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险些魂飞体外。
男人正一只脚踩着她的腰侧,而他原本倚靠着的石柱正重重地压在清泞的腰背上。
清泞看着石柱之下严重扭曲的躯体,她才清醒地意识到一件事——她的腰椎已经被砸断了!
她甚至没有感觉到男人靠近!
他瞬间跨越了十几丈的距离,并以雷霆手段砸碎了她的腰背,让她完全失去了对下半身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