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在警方介入和目标行动改变的时期冷静下来保持观望隐藏自己的人,意味着缜密和理智的个性特点。
但怨恨往往不会立即被抹杀,就像是炸药一样,碰到火星就会发生反应。
林煜明白邵文锡的意思,记下值得注意的这点,然后又将另一件事告诉给了对方。
“文锡,你昨天在梁森家里的时候说过,嫌疑人可能穿的衣服是里外两用的那种,毛莉找到衣服的品牌和版型了。
监控也正好对应上翻过面的样子,我将截取的信息发给你。
目前来说,我觉得意义不大,嫌疑人换装之后仍然很警惕摄像头,没有拍到清晰的脸,离开的方向是往地铁站的出入口。
人流量太大,监控无法追踪,你看看能不能从书店监控对比找到什么吧。”
医院附近本就是繁华热闹的代名词,能够证明推测方向是正确的就很不容易了。
邵文锡接收了文件,确定梁森这里一时没有其他的线索可以提供,便转道过去了学校。
立冬的一场大雪洁白无瑕,但J市并不算非常北的位置,这时候的积雪还是会被城市里的热气融化掉,公路上算是干净。
学校道边堆积的雪山则渐渐染灰透明,成了冰雪水混杂的物质。
邵文锡看着草坪上已经坍塌的雪人,感到了一丝对他而言并不常见的可惜。
林煜很喜欢雪,忙于工作的他却几乎没时间停留在雪地里,昨天下午他本想拉着自己在医院门口淋一会儿雪,又在看到自己额角的伤口之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应该陪他像幼稚的小孩子一样打一次雪仗才好,在下次下雪的时候。
邵文锡从没有打过雪仗,但是他记忆里自己曾经被人“误伤”过一次。
那大概是初中冬天的某节体育课后,他从器材室出来的时间稍晚,路过操场时差点儿被一个雪球砸到。
然后那双偶尔会被他察觉到的,热烈地观望着他的陌生男孩儿的目光,像只发现犯了错的小狗,慌张地跑向他,嘴里重复着对不起。
然后,在邵文锡给出反应之前,没能跑近的男孩儿又被某些热情的女同学打抱不平的雪球攻击到抱头背身,湮没在了白色的雪雾之中。
——当时阻止邵文锡上前的理由是,这些学弟学妹实在是太吵了,且靠近过去很可能会被围观当作新闻。
可人生就是这样奇妙,当初嫌弃吵闹和麻烦的,现在却成了一种遗憾,他只来得及认识少年时候的林煜从晚春至盛夏。
那个会故意在他面前假装乖巧文静,偶尔被逗得暴露本性又连忙补救的小男生,如今已经独当一面,是值得信任和依赖的警队队长了。
“……邵老师?”
有人在后面轻声叫道。
邵文锡的思绪抽离回现实,转头看向那个男生,点头示意道:“纪同学,这么冷的天,没回宿舍吗?”
纪琛走上前说:“开学都两个多月了,十二月底就开始各种考试,我想要去图书馆整理一下学习笔记,老师您是要去上课吧?”
“嗯。”
“我去图书馆也顺路,我陪您走一小段,可以吗?”纪琛鼓足勇气问道。
邵文锡平静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走吧。”
纪琛快走两步到了邵文锡旁边,他个子瘦小,衣服也穿的有些单薄,但至少这一次,他没有再悄悄跟在邵文锡后面了。
“最近有什么麻烦吗?”邵文锡主动问了一句。
纪琛摇了摇头说:“没有,自从老师您帮我劝退了他们之后,没有人再欺凌过我了。
而且,我试着……试着去缓解自己的强迫关注之后,我发现,我的同学们,其实也都还是很好的。”
“是吗?那很好。”邵文锡给予了肯定,又温声提醒说,“不要把其他人的眼光看得太重。
等你走到更宽广的位置,你会发现这些眼光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自己掌握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做自己的主控者。”纪琛说,“老师的课堂里,我其实很喜欢这一节,如果我自己也能渐渐变成这样的人就好了。”
“有什么在阻拦你成为这样的人呢?”
“……也许是,我自己。”
“那是有些困难,自我在某种程度上是突破自己的最大障碍,但是,我知道你已经在迈出第一步了。”
纪琛默了默,迟疑着抿唇问:“老师,我之前不该悄悄跟踪你,但是,我还可以依赖您吗?
我找不到一个能让我完全信任的对象,我相信帮助我的朋友,但我知道,我的朋友也是力量有限的人。
我不想增加他的烦恼……但是,我其实也不该增加您的烦恼。”
邵文锡说:“寻求帮助并不等同于给他人增加烦恼,而且,如果对方真的感觉到了烦恼和吃力,对方永远都有表达拒绝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