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们嫉妒,妄言,肖想,我为何要浪费精力和这些人保持友好呢?因为他是个善于打交道,和各种人周旋都能如鱼得水的人。
所以我作为他的儿子,就要和他一样吗?我偏不是,我从来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受到很多人欢迎的儿子。”
“……”
“而事实证明,打破一个人的幻想,他是真的会气到失语的。”
“梁森。”
“我受够了……”
“梁森。”
“我受够了假装能融入这些家伙,我们为什么就必须要做和他们一样的人呢?他们很优秀吗?很高贵吗?很正常吗?
为什么他们是正常的,而我们就是不正常的,邵学长,你喜欢你的伪装吗?你也许比我轻松一些,但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他们打压异类的心是一样的,他们不会接受不一样,不符合他们期盼的人,就算是家人也不过如此……”
“梁森,”邵文锡打断他坚定道,“平静些,听我说完。”
“……”
“我认为你做得很好,”邵文锡鼓励他道,“他接不接受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你可以不再是他想象中完美的样子了。”
“……是吗?”梁森迟疑着问,“他接受与否,不重要吗?”
邵文锡道:“从小到大,你一直在向着他们想象中你成长的样子而活着,这是一种伪装,但不是你自己喜欢的伪装。
打破了他们想象中的你,你才有可能,用我的办法,用我们自己的办法来活着。”
梁森苦笑道:“我现在,确实感觉到了一种……揭开伪装的愉悦。”
邵文锡说:“这很可能是因为你在晕血之后血压渐渐恢复正常所导致的错觉。”
梁森耸了耸肩膀说:“麻烦你告诉我,我的伤口不会留下疤痕可以吗?”
“……应该不会吧。”
梁森又说:“我今年这个假期是完全不想回家去过了……我暂时也不想住在自己的宿舍里,你可以收留我吗?”
邵文锡眯起眼睛说:“我今天可以暂时带你回去,但我一向倾向独住,不喜欢别人太靠近我的私生活。
不过……之前好像听到我的房东说,他应该有一间屋子还可以用于出租,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我可以帮你问问看。”
梁森忍不住笑着问:“你甚至无法收留一个和你认识了挺长时间的朋友一起住。
我实在很好奇你以后想过的普通人的生活,能不能包含宠物或者恋人之类的?”
很可能不能。
但那时候,邵文锡还不知道自己会和一个年少时让他心动的人重逢。
在那个时候,能够坦诚交心,能够了解彼此的梁森,就已经是他最接近朋友的存在了。
——回忆如深井,坠溺中平衡。
当我入梦,却终有梦醒。
钢琴悬停,掌声渐渐涌起,梁森却只是看向了他们两个的座位,和邵文锡遥远的对视着。
然后,慢慢地,邵文锡也抬起双手,将掌声融在了周围欣赏的声音里。
——Merry Christmas.
不算圣诞节的夜晚,他们曾像朋友一般赠送礼物。
——Happy birthday!
错误的进程里,梁森曾精心设计过一场关乎他的生日的祝福。
邵文锡慢慢地打着拍子,在梁森下台走回来时才收起双手,后者微笑着重新坐下,心情很好地问道:“有听出来吗?很久不弹,我的手可是生了很多呢。”
“很好听。”
他这样精简但又正向的评价,梁森稍稍感到一些意外,但也毫不客气地接受了称赞。
清了清嗓子说道:“可惜这里没有小提琴,不然我也是很想听你演奏一曲的。”
“是吗?”邵文锡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悄然地换了概念问道:“可是梁森,我不相信你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