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元大长老闭着双眼,静立在人群中间,旁边是他的儿子,肖贺园。
本来沉寂半月有余的长老议会,今早又热闹起来。
肖贺园照着状纸念完,直接跪在地上,将状纸平放两手间,留给座上宗主查阅。
可是,易绍杰真的没心思看。
近日他冲关在即,眼看着天罡境愈来愈近,他都准备闭关谢客直到突破为止。
哪里想到,殿中这帮家伙,居然大清早跪在外边请他这个宗主出面主持大局。
易绍杰托着腮帮,手指一勾,那张状纸就飞入他手中。
他两只眸子在纸上草率扫一遍,就将状纸拍在了扶手上。
“说完了吗?”
肖元一双老眼撑开,望向宝座上的宗主。
老狐狸虽然体衰,但心机依旧重。
“宗主!我辰元宗能够长久以来坐稳阴山第一宗的名号,靠的是下边各大城池的支持。”
“城主之位,意义重大,我宗门向来是任由各大城池世家推举几位德才兼备之人,再由长老议会商榷后决定人选。”
“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宗主望深思呐。”
肖贺园接过话,“没错!宗主!苏瑜乃是宗门长老,明知宗门定下的规矩,却逾矩办事,私下钦定城主,其罪之大不容姑息。”
易绍杰眉头皱起,挪了挪屁股,问他:“我记得,上任汾城城主原是位外乡人氏,能坐上城主之位也因为殿中一个长老的大力举荐。”
说着,易绍杰的眸子定在肖贺园的身上。
吓得肖贺园菊花一紧,连忙俯首道:“正是属下举荐。”
易绍杰点头,他还担心这家伙缩进龟壳准备当孙子了。
“外乡人都能当得这个城主,本乡人就当不得吗?”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没有怪罪的意思,但地煞境的威压却藏在其中,当众压了肖贺园一头。
肖贺园被当众驳面却不敢喊冤,只能哆嗦地答到:“当得!当得”
这样威慑的效果也出来了,那些同行的长老个个脸色都像焉了的茄子。
易绍杰微微眯起眼,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又冷声道:“既然当得,那还跑过来做甚么?”
肖元眼见这个儿子被上位的威严压住,立马给他解围道:“宗主!长老们今日要告的,是苏瑜长老擅自立城主一案。其他事不如改日再议?”
他态度恭顺许多,以为会博得易绍杰的同情
不料,座上的易绍杰怒拍扶手,喝到:“改日再议?大长老,我看你最近是神采焕发,精力丰沛到连本宗主都想管一管了。”
肖元倍感意外,但脸色仍旧不显山不漏水,只是拱手,轻松答到:“不敢。”
然而易绍杰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他冷哼一句,“不敢?真不敢还是假不想,你自己心里清楚!”
暂且将肖元这个尖头削平,易绍杰立马把矛头指向跪在地上的肖贺园,“肖贺园!我且问你,妖兽门的贼人为何会出现汾城,又为何杀害汾城城主?”
肖贺园震惊地抬起头,然后又扣下去,“宗主问属下之事,属下一概不知,敢叫属下如何答起?”
易绍杰倚在宝座上,眯眼问他:“是不知,还是不想说?”
肖贺园连磕三个响头替自己申冤道:“属下真不知,宗主明鉴,明鉴呐!”
即使看他这番作为,易绍杰心中的疑虑仍旧没有打消。
“你老实交代,那个姓杨的与你甚么关系?”
肖贺园冷汗直冒,犹豫小会儿,才哆嗦着回答到:“回宗主话,属下与杨城主只是素日里论过几回道,我赏识他,又得知他定居汾城,所以保举他做这个城主。”
听完后的易绍杰冷哼道:“一个散修,不过刚刚接触重天境初期,甚么样的大道能叫我们的肖长老赏识他?”
他眉心一皱,直言不讳道:“与他有甚么勾当,你说与不说?”
这话震得大殿上的琉璃瓦都在发抖,下边那些长老更加两脚发颤,开始后悔为何跟过来蹚这趟浑水。
肖贺园手心出汗,他害怕地瞄向旁边的父亲,却见父亲冷冷地瞥着他。
那一眼,只觉得身坠寒窖。
他脑子一转,鬼点子上头,从手指上的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张黄纸呈上来。
“属下近些日子开始迷恋制作符箓,偶有瓶颈却在宗门内找不到几个称得上志同道合的朋友交流。”
“杨城主虽然一介散修,却到过陈氏王朝,见识之广博让属下折服。更巧的是,他也爱专研符箓一道。”
“这是他送给属下的一道符箓,原是他在陈氏王朝所得。为报答我的保举之恩,他将这符送我。”
说完,这黄符得了易绍杰的指令,飞入他的手中。
食指在符文上轻轻一抹,字迹有力,功底深厚,妥妥的大师手笔。
里边蕴含的能量也是了得,近乎地煞境中期的水准。
肖贺园见他在看,于是紧张道:“如果说我与杨城主确有勾当,也当是我存心不良,想卖他一个恩情,好借机讨到他手中这张黄符。”
座上的易绍杰无心再看,将黄符甩回肖贺园面前。
肖贺园谨慎地收回黄符,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看到易绍杰站起来,连忙再把头低下去。
易绍杰扫一眼在场的众长老,“罗家接掌汾城是本宗主钦定,苏瑜长老只是代为执行。众长老如还有异议,也无需劳师动众,单独与本宗主当面洽谈即可。”
众长老拱手,却纷纷低下头。
他们不傻,什么与宗主当面洽谈!谁敢去,不就是当面讨他的不痛快?嫌命长了,才会没头没脑地去单独洽谈。
眼见下边一片静默,易绍杰也懒得与他们废话。
他化作一道流光,飞入自己的寝宫。
众长老们灰溜溜地打道回府,本意就是来参苏瑜一本,不料他们成了挨骂的。
还好,有肖家父子在他们前面当炮灰,他们权当看了一场笑话。
出了殿门的肖贺园,他那张脸竟迅速涨红。
他的同僚多数是看在他父亲肖元的份上,没有当面数落他,只是那一双双看笑话的眼睛,也足够他找个地缝钻进去。
肖元则平静许多,仿佛刚才一幕不过是逢场作戏,用不到他的真感情。
他们才下了没半程,有一个长老提着长摆匆匆过来。
看到肖元就像看到主心骨般。
“大长老!大长老!祸事啦!祸事啦!”
肖贺园听了这话,憋着的一口闷气如火山爆发般涌出来,他扭曲着喝到:“你他娘的在胡说些甚么?谁祸事了?谁他娘的祸事了?”
他这一喝,把刚赶过来的长老吓得脸色发愣。
肖元侧目,给了旁边的肖贺园一记眼色,令他安分下来。
“甚么祸事?快说!”
那长老呆呆地点头,又想到自己要讲的事,舌头像是打结了一般。
“大,大长老!那个苏瑜,苏瑜,她,她就是个祸害!”
此话一出,所有长老围上来。
一人一嘴逼他快说,幸好肖元主持大局,一声冷咳静下了众人燥热的心。
那长老咽了一口唾沫,两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才道:“我也是听我一个外出历练的弟子所讲,他说苏瑜,是北域天目山,苏家的族人!”
北域,天目山,苏家。
众人的思绪跟着飞往北方,那个苏家很有名,如今一等势力,有仙王坐镇。
他们没有一个人不是神色凝重。
仙王是甚么?那是可以一根手指头碾死无数个辰元宗的大陆巨擘。
一等势力里边更是强者如云,随便一个高手都能屠戮整个宗门百八十回。
“这不是好事吗?”
肖元假装朗笑,说到。
“苏瑜长老原来背景深厚,我们往后也不必再提她来历不明,宗门也能因她受到苏家的恩惠!”
其余长老纷纷欢快地附和。
只是那长老深吸一口气,像是发泄一般高声大喊:“可是,她是苏家的逃犯!”
众人原本喜悦的脸瞬间僵住。
长老煞白了脸,继续说到:“她在十二年前叛逃苏家,到如今苏家都在满大陆搜捕她!”
“听说,她在家族比试中当着众多族老的面废了一个同族人的修为,又不服管教,袭杀家奴,更要命的是,她还杀了一个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