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齐岳阳才跟上。
大都西边的贫民区巷子很多,若不是熟悉环境,在这里说不定会不出来。
齐岳阳跟着前面的人影绕了无数个弯,终于在一扇只够一个人走进的小木门前停了下来。
他推门进去,门后没有院子,进门就是灶台,但屋子很深,大白天,光线照不进屋子最里面,显得阴森森的。
这时,里面亮起了一盏油灯,袁湛的身影映在了灯下:“我在大都这几年,只要是不想应付他们的时候,就会到这里独坐。”
齐岳阳关门,走了进来:“既然能逃开他们的眼睛,为什么不离开呢?”
袁湛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然后把一张椅子搬到了他面前,请他坐下。
“在大都内,我与殿下一下,看起来都十分自由,可一旦我们出现在大都城内的任何一个城门下,我敢保证咱们都会立即被团团包围。”
齐岳阳坐下来,看着依然那么淡然温和,可是袁湛能感觉得到,他周身的气场正在改变,表面平静的潭水,深处正有疯狂的漩涡在狂卷着。
“殿下,刚刚那位烟碎姑娘就是您‘心爱’之人?您是与她之间还有一子?”
齐岳阳:“他父亲是临昆。”
袁湛顿时一惊:“那个带领安州军民死州安州三个月,拒降赴死,被金国人分了二百多块肉的那个临昆?”
齐岳阳闭上眼,沉重地点头:“本来应是我带兵去支援,可是我却……”
袁湛同样闭上了沉痛的眼睛,最后呼出一口气:“殿下,您无需自责此事。”
虽然他身在大都,但也听说了当年的事。
当年殿下坚守渔阳整整五个月,一直在等朝廷援军,可朝廷援军却仿若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迟迟未到。
最后,为保城内百姓,殿下只得下令连夜转移百姓,可是就决定转移的当天晚上,城内大火,几乎眨眼间就覆盖了整座城。
殿下被几个忠心的亲兵护送出城,可城内军民却无一生还。
而渔阳城的丢失,以致金兵铁蹄长驱直入,陆国中原土地如同狮子嘴下的猎物,被风卷残云地一卷而空,最后只余下西南那偏隅一角。
就这样曾经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殿下成了一个贪生怕死,弃城而逃,不顾百姓生死的的过街老鼠。
可这些他并不相信,以至后来又传来殿下被先帝派往黄河治水,结果中饱私囊,导致那一年黄河大泛滥,以致数十万百生家园被毁,流离失所的消息传来时,他就更加不信了。
而就在那时,先帝竟然突然驾崩,这就更加引起他的疑窦。
齐岳阳抬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责任?当年渔阳城的事你没听说?”
袁湛笑了:“自然是听说了,但在属下的眼里,殿下就算是要弃城而逃,也不会做得这么难看,依殿下的才智,只会做得更完美。”
“虽然属下当时并不在现场,但一整座城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烧了起来?只能说明早就有人在城内做好了准备,各处都洒满了火油。而您决定转移百姓是临时决定的,那么能提前知道这件事的,定然就是您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