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我知道我们都没有关心你的资格,你也不需要我们的关心。但不管如何,你毕竟、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也希望你好,不想你不好是不是?所以看到你不开心,心里还是不安的……”
楚晓亚听到娄有粮小心翼翼的话语,心里有些烦躁。她真的不需要他们的关心。他们的关心会让她觉得很讽刺,会让她承受不了。
“别的什么多余的话都不用再说了!”
楚晓亚不耐烦地打断了娄有粮的话,用幽深的眼神看着他:
“我只想问你一个事情:我们墨家大院原来的主人墨老爷和他的小儿子是被邵轻云害死的,是不是?”
娄有粮一惊:晓亚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事情来?难道她这段时间来的沉重和忧郁是因为这个事情吗?
楚晓亚看到了娄有粮的震惊和迟疑,焦急地等着他的回答。见他迟迟不语,她有些烦躁,站了起来:
“你可以不说,我去问别人!”
见晓亚要走,娄有粮慌忙喊住了她:“丫丫,我说!我都告诉你!”
(三)时间能给人希望
“这件事发生快四十年了!”
娄有粮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
在那场史无前例的大运动中,荒唐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因为要揪出一小撮阶级敌人,批倒批臭地、富、反、坏、右,因为墨老爷是地主,也就成为被批斗对象。
那时,墨老爷有个小儿子叫墨海翔,年纪十七岁,不但长得俊俏无比,还才艺双全,很受女孩们爱慕。
邵轻云那时十六岁,却无比狂热地爱上了墨海翔。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清高的墨海翔根本就没把邵轻云放在眼里。
这更激起了邵轻云的斗志。
那时的邵轻云已经是大队造反派副司令,也是一呼百应的人物,哪能接受被人拒绝?而且她爱上的男孩,又怎么能去爱别人?
她让人将墨海翔抓来批斗,自己再扮成英雄救美的壮举,冒险将墨海翔释放,以期再打动墨海翔的心。
但墨海翔是何其敏锐的人,他一下就识穿了邵轻云的阴谋诡计,一点也不买邵轻云的账。
这一下邵轻云恼羞成怒。逼得她不得不用武力去征服墨海翔的心。
她再次让人将墨海翔抓了起来,墨海翔一天不答应跟她结婚,她就要将他批斗下去……
在一次押墨海翔去批斗的过程中,墨海翔不从,在双方拉扯的过程中,因用力过猛,墨海翔从两米高的台子上跌落了下来,当场昏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而墨老爷,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就这样离世了,他无法接受,也当场气绝身亡……
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邵轻云没有料到的,她一时无法接受,跑去邵水河跳河自尽,后被人救了上来……
“丫丫,你为何会问起这件事来?是不是这件事情影响到了你跟墨少的关心?他们家是不是还在追究这件事?”
楚晓亚没有啃声,她低着头,情绪十分地悲愤和绝望。
“这件事是邵轻云的错,但不是她的本意,事后她也很自责,很后悔的……”
“你就不要为她辩护了!”楚晓亚突然抬起头来,双眼因悲切而充满怒火。“说什么自责和后悔,我看她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不可被原谅!”
说着,楚晓亚悲怒地跑出了娄有粮的房子。
跟这类人待在一个空间里,令人窒息。
这种女人,少女时,可以杀死自己心爱的男人;做母亲时,可以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哪里还有人性可言?根本就该当诛!
墨海棠不原谅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就是她楚晓亚,也是不会原谅她的!
之前听墨海棠讲她是杀人犯的女儿,楚晓亚还有些迷茫,觉得不真切。现在听娄有粮亲口说了出来,她才觉得如此地深刻,如此地真实,那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
感到万分悲痛的楚晓亚在这一刻,才知道什么是绝望,什么是心灰意冷。
她与墨少是真的没有希望的了!
万念俱灰的楚晓亚一个人走在邵水河畔,这条生她养她的邵水河,曾是她的母亲河,如今却是如此地清冷,透着寒意。
楚晓亚在河畔坐下,那眼泪就像邵水河一样滔滔不绝。
有些想任加加了,不知道她现在还好么?
楚晓亚一边抽泣着,一边给任加加发短信:“加加,想你了,你还好吗?”
此刻的任加加正在医院陪父亲,任父正在透析室里透析,身体很虚弱。
过去任父一个星期透析一次,现在一个星期要透析两次了,身体越来越弱了,只有换肾后才能让身体摆脱这种继续衰弱的局面。
“老婆,老婆,老婆……”
这时贾富贵颠跑颠跑地跑进了病房,一进病房就抱住任加加不放。
任加加轻蹙眉头,想将富贵扶正,无奈他整个身体都扑在她的身上,她根本就推不动。
“富贵,你不放开,姐姐可生气了啊,姐姐生气就不理你了哦!”
贾富贵一听任加加不理他了,只好放开了手:
“不要,老婆不要生气,富贵不要老婆生气!”
说着,贾富贵的嘴角还流着口水。
任加加抽出纸巾来给他擦去了口水。
“姐姐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还没结婚,你还不能叫我老婆的,不记得了?”
“嗯嗯……”贾富贵扭捏着,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可是,我妈说,你就是我的老婆啊,你是要陪我睡觉觉的女人,所以要我叫你老婆的!”
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和陪护,贾富贵这个样子,让任加加和她的父母很难堪。
任加加忍着心痛,不想在父母面前表现出那份苦楚,只是耐心地教着富贵道:
“富贵要听姐姐的话,不要乱说,知道吗?一个人只有结了婚后,才能叫老婆的知道吗?不然姐姐可就真生气了!”
“哦,姐姐不生气,富贵听姐姐话就是了!”富贵抱住任加加的手摇晃着。
“生什么气呀?难道你的心还没在富贵身上?还在三心二意不成?”
贾富贵的母亲陈丽蓉一脸冷然地走进了病房,不满地看着任加加:
“我们贾家已经在你身上花费了一百多万了,一百多万就是买,也能买好几个妹子了,做人得讲良心!”
任母左幼晴看到陈丽蓉生气了,赶紧解释道:“亲家,加加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
任加加一脸平静地给陈丽蓉到了一杯水:“伯母,请喝水!你放心,我任加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以后会好好跟着富贵过日子的!”
“哼!知道就好!”
陈丽蓉还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她也没去接任加加给她到的那杯水,只是极其不满地看着任加加:
“我看你们这个假期就结婚吧,你们的年纪也不小了,富贵都三十好几了,你也二十二岁了,我们这里二十二的妹子,娃都生了好几个了!”
“伯母,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的,一定要等我大学毕业才结婚的!”任加加以理据争。
对她来说,等到毕业,这不只是能否顺利完成学业的问题,也是一种期待。
时间能给人希望。
(四)任加加的忍气吞声
虽然她到不是想要三心二意,但起码她还能拥有一段属于自由的空间,还能自由地呼吸,还能憧憬,还能幻想。
一旦跟富贵结婚了,她可能就从此被禁锢在了那座像金丝笼的别墅里,再也难见天日……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毕业?下学期你就大四了,只有半期学业就实习了,即使你们结婚了,有了孩子,也不影响你什么!我晓得的,现在的大学生已经可以结婚了的!”
“任加加,你可以等,也得你父亲等得了才行,你自己看着办吧!别想着反悔,那样你们一家会承受不起!哼!”
说着,陈丽蓉拉着富贵就往外走。
富贵不想离开任加加,眼睛不舍地看着任加加:“姐姐!”
“她是你的女人,是你的老婆,不是你的姐姐,你没记住吗?”
陈丽蓉一边拖着富贵往前走,一边忿忿不平地对富贵说道:
“你比她大,怎么能叫她姐姐呢?她就是你的老婆,是要陪你睡觉的女人,明白吗?”
“哦,知道了,娘!”贾富贵瓮声瓮气地应道。
听到那对母子幽幽传来的对话,任加加的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左幼晴很心痛,哽噎地对任加加道:
“加加,都是我们这个家拖累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任加加含笑地擦去了泪水:
“娘,你别这么说,只要你们和爸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其实嫁给富贵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看他挺听我的话的,起码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在他面前受欺负不是?到时贾家还不是我说了算?”
说着,任加加反而是笑了。
但左幼晴很清楚,加加这不过是在宽她的心罢了。贾家里,陈丽蓉和贾有钱那都是人精,为人既多疑又苛刻,贾富贵又弱智,保护不了加加,加加在贾家哪有好日子过?
可她这个做娘的,又无力改变什么。只能怀着愧疚,苟且偷身罢了。
这个时候,任加加收到了晓亚的问候短信:
“加加,想你了,你还好吗?”
任加加擦去那不断涌出的泪水,含笑给晓亚回去:
“我挺好的呢,晓亚美女!你总是这么想我可不对哦,我是女人,你是不是应该想一想男人才正常呀?”
“哼,我就想你了,你能怎么样嘛?有本事,你过来打我一顿呀,臭加加!”
“想挨揍是么?好,那你等着!”
“行呀!那你来呀!”
“……”
两个好朋友在短信里一顿胡邹胡嗨,笑声一片。
她们都把想念和欢笑给予了对方,把沉重和心酸让自己独自承受。生活本就不易,她们不想再给对方带来沉重,而希望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温暖和阳光。
她们做到了。
“加加,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呀?我想过一星期就回校了,得回去挣钱了!”
“嗯,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我正想问你什么时候去呢!行呀,我也想早点回学校呢!”
“行,那一个星期后我们一起就回校!”
“好!”
“……”
两人又相互问候了对方长辈的情况,约好了出发的时间,想到可以提前回去挣钱,心里又充满了斗志。
这个时候的楚晓亚心里终于平静了一些。从娄有粮的口中证实了邵轻云杀害了墨少舅舅和姥爷的事实,楚晓亚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她知道她与墨少是完全没有在一起的希望了。而她又欠墨少太多,她得拼命去挣钱,不只是要保证奶奶的治疗和生活,还要慢慢还墨少之前为她们花了的那么多的钱。
有了努力的方向,楚晓亚也就不再那么彷徨了。她决定这一个星期在家里开开心心地陪陪奶奶,然后重新出发。
但她在家还没好好的安静三天,第三天她的手机就响了。她拿出手机来一看,见是墨少打来的,心里突然一阵悸动,狂跳起来。但她忍了忍,还是将这个电话挂断了!
回家快一个月了,墨少偶尔也会给她发个短信问候一下,但她从没回复过。今天打电话来,她又怎么会接呢?
既然注定了要分手,那就痛下决心,将他从她的心里慢慢剥离吧;或者说,让他将她渐渐淡忘吧。这或者对他们两人来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她才放下电话一会,她的手机又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这回是方特助打来的。
楚晓亚想了想,还是接了:
“楚小姐吗?我是方强啊。”
“方特助你好,我是楚晓亚,你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楚晓亚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地显得平静。
“楚小姐,你还好吗?奶奶还好吗?”
“谢谢,我和奶奶都挺好的!”
“这就好!”方特助说到这里,似放心了不少。
但楚晓亚却像是听出了什么。方特助打电话找她,绝不会是这样问候她一下这么的简单,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的。楚晓亚一下有些紧张了。
墨少他、还好吗?他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楚晓亚的心速又激烈地跳动了起来,各种担心和不安涌上心头。
她小心地问道:“方特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楚小姐,邵女士在海城被拘留了!”
“邵女士?哪个邵女士?”楚晓亚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就是邵轻云女士!”方特助的声音也不疾不徐,十分地平稳。
“啊?”
楚晓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邵轻云什么时候到海城去了?她又做了什么被拘捕了?
这两天没有见到邵轻云出现,她并没有在意,没想到邵轻云居然去了海城,还在那里被捕了?
这个妇人真够可以的,都这般年纪了,也不能安分几天么?
真是不疯癫不成魔!
“她又做什么了?”
只要不是墨少有什么事情,楚晓亚提着的心终于又回到了胸腔里。她平静地问道。
“她……这样吧,楚小姐,这个事情我们见面再说吧。”
方特助欲言又止。
“是这样的,楚小姐,考虑到娄家的情况,娄有粮和楚奶奶身体都不好,需要人照顾,我们可以出面将邵女士保释出来,但需要有娄家人签字办理一下手续。虽然我们知道这件事情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但我们还是觉得,目前的这种情况,可能你出面解决这个事情更妥当一些,楚小姐你看呢?”
楚小姐知道,邵轻云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让娄有粮和奶奶知道,他们会担心的。而让娄苗苗她们出面,肯定会弄得鸡飞狗跳的,要想不让娄有粮和奶奶知道,恐怕很难。只有她出面才更妥当些。
“好吧,我明天就回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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