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她稍候,本府这就过去。”
葡萄藤的枝叶在午间日光的浸染下尤为鲜亮,这间庭院中一切修葺均有古朴之感。此刻正是午后,灼热的日光沿着叶尖垂下,洒落中庭,纹路莫名清晰。
同样的光线落在庭中竹制摇椅之上,一人从堂屋内步出,伸手扶了扶帽冠,轻轻晃了晃一旁摇椅。摇椅之上的『妇』人微睁了眼睛,正对上刺目日光,不由得伸手遮了遮,渐渐坐起身来。
她大概三十岁有余,而一旁之人约莫四十岁,是她夫君,也是此间郡守。
而这里,正是颖川郡。
东宫初废,发配至此地,才数日而已。
“阁下便是姚郡守?”正是长孙安逸的声音。
她身着一件窄袖长袍,华发高束,冠以墨玉,胯下一匹褐『色』骏马,此刻端坐于马背之上,见郡守出来,迎面问道。
“正是本官,敢问……”郡守话音未落,只见安逸将玉牌取出。
仆从刚要接过,却见安逸微侧了头,全无松手之意,只得看向石阶上的郡守夫『妇』。
那『妇』人只得亲自过来,安逸瞥了她一眼,便也由得她接过。
这郡守名叫姚世卓,此番听得侍从通报,说是京中有皇室之人来此见他,本半信半疑着,却未敢不来相见。而今拿了这玉牌,便当真是仔细端详,从玉牌上的纹样、制式、刻字,到垂下珠缨,无不看得仔仔细细,不敢有丝毫贻误。
“郡守大人看得怎么样了?”安逸见他默不作声只是盯着那玉牌,不禁直道。
“微臣……哦不,卑臣参见公主殿下!”只见一瞬间的功夫,姚姓郡守便登时急急踏下石阶,一面行礼一面双手将玉牌呈上,而刹那间周遭诸人便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安逸自马上跃下,示意众人起身,郡守连连引路,一行人这就要步入内堂。
“快吩咐下去,把井里的冰凿开,有多少取多少,都拿过来给公主殿下消暑!”这边,姚世卓夫人连忙吩咐,见安逸脸『色』不好,便也不敢叨扰,吩咐诸人退下,自己也默默退了下去。
“姚大人,本宫此番前来,是想问你我皇兄住在何处?”安逸索『性』开门见山,直面他道。
“回禀殿下,”姚郡守垂手立在一旁,微低着头,俯身道,“荣灵王殿下,他……如今在卫明司。”
“荣灵王?”安逸心中疑问,转念即自知,古来太子被废,只要不被处死,便总要再换一个封号的。
“你说卫明司……那是何地?”安逸略感头痛,想来是中毒尚未痊愈值故,但此刻也无法顾及这一点,只是疑道。
“也……也是一处居所。这也是……圣上的旨意,臣……卑臣也只是奉命行事。”不知是由于酷暑,还是别的原因,安逸只见姚姓郡守说这话时,竟是一个劲地擦拭额上吸汗,不安得很。
“本宫不想为难姚大人,只是不知你可否带我前去,探视王兄?”安逸郑重道。
“这……”
姚世卓的确为难,他的确依照圣旨行事,但旨意上明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探视废太子。
但碍于宣陵公主的身份,他却又不能不仔细考量。
宣陵公主虽非皇后所出,却是赵国名位最高的帝姬。别说从六品官职的颖川郡守,就连坊间百姓,也鲜少有不知宣陵公主之人。一者因着她高贵的名位,二者便是她那风华绝代的母亲叶絮。
如此身份怎能够轻易开罪?
姚世卓虽然万分不安,却也终是不敢违背了安逸的意思,只得遣人送公主殿下去那卫明司,而他自己,也不敢不相随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