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向声音来处,正是梁月疏。
那日她离府出走,后被寻回,虽未去得幽州,却也终于得了姨母一番教诲。
尤其是,她的父亲梁候兴犹豫多时,终于将那日与董宁和言说之事说与她,并对她晓以大义,权衡利弊,令她安心许多。
此刻她一身淡绿『色』锦袍,头戴翡翠步摇,一颗珍珠高悬在拢起的华发之上。散在脑后的长发编成几绺细辫,盘在脑后,以一只银质长簪牵住,极是别致。
裴邵神情未变,自然地望向她,以淡然笑容相对。
“哟陈疆,这是哪里把你家公子开罪了啊?”梁月疏说时,嘴边挂了笑意,直至见到另一名跪地之人是管家冬叔时,她嘴边的笑意忽又停顿。
怔然看向裴邵时,却见冬叔二人徐徐起身。
“怎么你还……连冬叔你都罚跪吗?”她的语气有些迟滞,到底是说出了那份忧心。
“月疏小姐误会了,我和冬叔,只不过前日偷了公子一点字画送人了。”陈疆随口编了个拙劣至极的谎话,说罢方意识到口误,却已然来不及。
待得他二人远去,梁月疏回过身来,诧异地望着裴邵,一时不语。
“邵哥哥,你最近怎么都不来看看我啊?”她微努着嘴,俏脸晕起红意,一双机灵的眼睛盯着裴邵的脸庞。
“月疏,你别多心。”裴邵回了笑容,淡淡说道。
“我没多心,你……”梁月疏仿佛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一时忽然停住。
过了半刻,只见她拉起裴邵的手,笑问道:“邵哥哥,下个月……哦不对,是这月末,城南霜月楼呢,有煮酒诗会,还有灯节,你要不要陪我去?”
她说得刻意,但眼中真挚之情却丝毫不假。此刻她心神『荡』动,只望着裴邵,愿他应允。
裴邵凝然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时间思绪空落,连他自己都不知何以至此。
踏入裴府的刹那,梁月疏已然感知到一种不同以往的情绪。
而此刻,当裴邵眼中的落寞闪现之时,她的心不自知地抽动了一瞬。
“月疏,你什么时候开始……”他试图将话说得婉转,然而梁月疏拉着他的手立时放了下来。
她疏离地瞧着他,一时间心如翻涌。
“邵哥哥,你不想陪我去,对吗?”她说时,眼中俱是惊涛,以往眼底所蕴藏的那种妩媚,此刻一丝不见。
“公子,公子!”梁月疏话音刚落,未及裴邵应答,便见管家一路小跑,朝这方回廊走来。
“冬叔,何事?”她不想被人扰『乱』谈话,此刻竟直接问道。
冬叔一时尴尬,但胜在『操』持府中诸事多年,早已见惯世事。此刻他微微停顿了几许,俯身一笑,对裴邵道:“公子,是高家小姐,说是来拜访公子您的。”
“哪个高家小姐?”月疏恍若隔世一般,霎时柳眉倒竖,直步上前来,质问管家道。
“回月疏小姐的话,是太尉大人府上的嫡小姐。”管家面『色』无改,如常而答,只是这恳然的语气在月疏听来也似是带刺一般,尤为刺耳,更为刺心。
她不可置信地朝裴邵望去,只见那一张英俊而无辜的面庞面对着自己,神情如常,半分改变也无。
“你!”她怔然眨着眼睛,一时心中悲切。
“月疏……”裴邵断然上前一步,握了她手。
梁月疏本想将他的手甩开,但裴邵的指尖触碰到她手的那一刹,她到底屈从自己的内心,任由他的手掌环住自己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