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父皇心太狠了。”赵帝凝然间,看向他的儿子。
他的眼神略显闪烁,却正对上长孙迁有如霜落的漆黑双眸。
那一瞬,赵帝的脑中忽然针刺一般的剧痛!
他一贯肃朗的儿子,他引以为傲的皇子,竟在听得安逸和亲之时流『露』出这般难以掩饰的情态!
而长孙迁一贯的『性』格,尚且还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若眼下所见都是掩饰之后的情态,那么他的内心,该当是如何的在意!又是如何的心绪?
赵帝忽忆起那日贤妃所言!
不止如此,如今长孙迁的神『色』,令他忆起的,更是十余年前的自己!
“父皇!”
长孙迁从未见过赵帝如此失态,他脸『色』忽变,急急站起身来,扶住赵帝。
“你走吧!”赵帝喝道。
他一向温文,鲜少高声呼喝。尤其是面对众多子女之时,一向稳重肃朗。
然而此刻,他竟现出前所未有的凌然之态,丝毫不顾面前亲子的感受。直令长孙迁心中愕然,痛楚之意更甚。
他颔首,敛息致意。
面对着他的父皇,他跪地执礼,如常参拜之后,回身离开。
爆竹声仍在,只是宫室之中,赵帝的心似已冷寂。
适才一幕,内侍监耿邱俱都看在眼中。
此刻他眼中噙泪,瞧着赵帝愈发郑重的神『色』,一时欲言又止。
“陛下……”耿邱遣退诸人,终是跪地。
赵帝恍然间从回忆中回转,直看向他。
“你这是做什么?”他疑『惑』。
“老奴伺候陛下数十年了。”耿邱敛息,叹了一声,抬眼看着赵帝,徐徐道:“陛下心中的苦痛,怕是没有人比老奴更加清楚。”
“胡说什么?”赵帝刻意地舒缓神『色』,直让自己看起来似是释然之态。
“陛下一向爱重太子殿下,今日却……”耿邱说得极缓,“老奴知道,这么多年,陛下心中念着叶絮夫人,却无法言表。”
“这根本两码事!”赵帝似乎不愿承认。
只是,连他自己说罢,都于不觉中慨叹不已。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耿邱,直令他起身。
“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终究没有忍住,他念及长孙迁,竟是忽而发问。
“陛下说的是?”耿邱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朕说的是太子,有时候朕忽然怀疑,迁儿真的应当是赵国的储君吗?”赵帝凝神,紧皱了眉,苦笑一声。
“太子殿下深沉果敢,陛下不该过于苛责他。”耿邱徐徐说道。
“朕知道他果决,当日立他为太子,入主东宫,便也是看重他这一点。”赵帝说得一半,再叹了一声。
“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就算这次领兵出征的不是太子殿下,只怕……”耿邱上前一步,劝慰道。
“胜败……”赵帝喟然,“朕的父皇,当年所向披靡,从无败绩。”
“先皇那样的人物,是绝代之君主。且不论赵国,即便是天下五国之中,也没有第二个那样的人物了啊!”耿邱恳然看着赵帝,眼中隐隐现出泪光。
“朕知道……”赵帝看着那半明半昧的灯烛,一时不语。
“那陛下适才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