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方希单手捂着心口,疾步踏入絮阑殿正殿的门槛。
她自落雪中奔来,身上满是寒气。
“雪还下呢,你快过来瞧瞧,今日这雪花啊,是六棱形状,怪不得先帝在《文藻》里面说,这雪花也能被称作银粟呢。”
安逸的话音自屏风之后传来,方希本自承政殿归来,一路上心思纷『乱』,正自想着该如何将婚期已定之事禀告安逸,是故一路小跑至此。
快至殿门时,她却逐渐放缓了步子。
几名宫人替她将身上落雪拂去,她随即朝殿门口侍立的宫婢看去,只见诸人皆是如常神『色』,毫无异样,不由得心中安稳许多。
因为这种平和就代表着,安逸尚不知婚期落定之事。
缥缈的寒意自屏风那端袭来,方希绕过屏风,正见安逸用手将绣满扶桑的悬窗支起,一身藕『色』绫罗更显身形修长。
“殿下……”她嗫嚅着,几欲开口。
“过来看,方希!”安逸回身,含笑唤她。
她的脸庞那般绝丽,方希一时心中酸楚,竟难以掩饰。
“奴婢没读太多书,就只背了那么几首诗词。但是,还记得,有好多词人都把这雪花比作玉龙呢!”她竭力忍住哭腔,缓缓朝安逸走去。
安逸的眼中略见一丝闪烁之意,她恍然间回过头来,直视着已然泪流满面的方希。
“淮国……”她刚刚开口,却霍然间别过身来,再道:“哭什么?可是婚期定了?”
方希摇头不语。
若安逸不问,或许她还能坦然禀告。然而此刻,安逸的话音仿若是能够开启她的眼泪一般,只见她紧紧掩面,竟是抽噎无法言语。
“圣旨到!”
殿门外,耿邱的声音徐徐传入。
“父皇!”殿门打开的刹那,安逸跪地接旨的瞬间,竟看到赵帝一身紫『色』龙袍,身披银『色』大氅,面『色』入土,立于殿外。
他身侧,是一袭黎白『色』长裳的贤妃,兀自含泪朝安逸看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贤母妃请安。”
一瞬的错愕使得安逸语声停顿,她的心一时急速跳动。
方希急急擦去满面泪痕,随一众宫人一同拜倒在地。
“方希当真是个忠心侍主之人!臣妾惭愧,这一生,都未有过如此忠心的随侍之人。”贤妃慨然间急急将安逸扶起,眼中泪花几欲掉落。
“若贤母妃不弃,那么安逸走后,方希或许可以入飞鸣殿,供您差遣。”安逸淡然道。
“公主,奴婢……”方希刚欲开口,竟见安逸凌然的眼『色』。
“让方希随你去淮国,不好吗?”赵帝入得殿中,尚未落座,眼光霎时朝正殿之中高悬的画像看去。
那是叶絮的画像……
画中人,是他此生最爱。
作画者,是他御令赐死的长子——长孙赫。
他站在原地,灯烛盈动间晃过他的眼梢,他甚至略觉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