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之家,往往最为看重的,已非真金白银。”安逸见他不语,复道:“恩公这样的家业,只怕……就如你适才所言,恩公你的谋划,早已……”
第一次,她的话被闵西昆徐徐打断。
只见他抬手之间,有如睨视江山一般。
这样的神情安逸见过多次,但从前,是在她的父皇——赵帝眼中所见。
如今一个富可敌国的商贾,竟也在谈吐之间流『露』出这般神『色』。
“在下并无强迫公主之意,只是公主,你当真猜得齐全吗?”他含笑说道。
安逸恍然看着他。
“在下救得公主,并非心有玲珑,善行之举。”他说道,“在下救得公主,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在下意在河山。”
他身旁的女子手中紧紧握着那只黄玉步摇,听得他道出此言,终究是没有忍住,竟陡然叹了一声。
他的视线随她而动,此刻睨视着他年轻的妾室,竟『露』出一个难以名状的笑容。
连安逸一个旁观之人,看得他此刻的笑容,都觉心中惊动。
那并不是一个暖意的笑,虽笑着,却涵盖了太多情绪。
“员外说得太含蓄了。”安逸抿了抿唇,抬眼看着他。
“你想说的,是江山吧。或者说,是社稷。”她微微一笑。
闵西昆叹道:“公主可以说得更为真切一些,在下意在皇权。”
黄衣女子手中的步摇在一瞬间掉落,而下一瞬,她急急将其拾起,眼『色』浮动,却终没有胆量朝她的夫君看去。
“皇权……”
安逸心中自然是震惊的,她所想的皇权,是如她的兄长长孙迁一般,不顾手足之情,以亲兄『性』命为奠基,碾血踏上皇位……
然而她并不知道,眼前之人所说的皇权,并非她所想。
闵西昆很容易便从她的眼中看到惊惶与冷漠,他笑着近前一步,沉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公主多虑了,在下只是希望,未来淮国的新帝,是由在下一手栽培。”
他说罢,即刻看向安逸。
“这些事情,是淮国内政。”
安逸近乎冷漠地摇了摇手,“恩公将你的野心告诉安逸,是拿我当自己人呢?还是……觉得安逸并非你所想那般有用之人,想将我除掉呢?”
商人的笑声充斥在整个室中,他抚掌道:“救了公主你,可是动用了翼装双侠。纵然他二人世间少有,但是在熊熊烈火之中救得殿下,在下虽然说得轻松,却也是下了血本的。”
“安逸确是由衷感激,这一点,尚请恩公信我。”安逸拱手便是一拜。
“我自然相信公主。”他说着,上前一步,看着安逸的眼睛,又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她的容颜,直至安逸冷然的眼『色』对上他的视线。
“恩公请自重。”她沉下双眸,侧目便道。
然而闵西昆却似无事一般,竟退后两步,执礼道:“公主莫怪,正如你适才所说,我是个商人。”
“我是个商人,做事情……便要讲究一个利字。”他重复了一次,脸庞挂了笑意。
那是自得的笑意,却并非心中舒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