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宁的目『色』一变再变,可是在这里,安逸并看不到他这般纠结的情绪。
他回答道:“你去昭平,怎么说也是奉了本王的命令。”
“所以呢?殿下会去送我吗?”安逸急急接上他的话,她似乎很是想听得他的答案。
他竟在此刻叹了一口气,即刻敛息道:“你希望我去?”
似是在一开始,他并无设问之意。可只是在这五个字之间,他便已经有了另一番心思。
安逸却不知如何回答他,她的真心与假意,似是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我希望。”她缓缓说着,却又觉得好似失礼,便即刻又道:“我当然希望,当然希望能在离开之前,见到殿下。”
“见我做什么呢?”他自嘲道。
“见到殿下,总觉安心。”安逸说得真切,可是这一句话,好似透出她过半的心绪。
“这世上,见到本王还觉得安心的人,怕还是涉世未深吧。”他极明晰地了解自己,此刻哪怕听得安逸的话,亦未有一丝动容。
“绫罗无法识人,可是殿下的确让我安心。每一次化险为夷,都是殿下的恩情。”安逸忆起那日在拓玉馆中,被当做真人箭靶的情景……
她的心脉好似再一次被冲击着,而当日,她被蒙着双眼,在那飞来的件件利刃朝自己奔袭的而来的时候,闯入心房的并不是恐惧,而是由衷而来的悲哀!
不止是悲哀,还有无法明说的遗憾。
她只怕自己半点无作为,便即殒命。哪怕是为了赵国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她也会觉得人生有了意义。
不然在她的心里,她的人生已经晦暗。
裴邵已经迎娶了梁月疏,而他的父亲重病在床,他身为人子,又如何可以弃父亲于不顾,又如何可以公然休妻,置两个家族于不顾!
况且,安逸知道,他从来不曾提过与梁月疏的婚事该如何解决。
不提,便代表着,他在犹豫。或者说,他从未犹豫过。
安逸很清楚,或许在一开始,她便已经很清楚。
就向万如约所说,她与裴邵,永远是不可能了。
在淮都的这些日子,她并非已经将前尘往事遗忘。
或者说,她既活着,又如何忘得了?
她越来越觉得讽刺,裴邵为了她可以赔上自己的『性』命,可是他却无法为了她,背弃他青梅竹马的姻缘……
“到了昭平,照顾好自己。”他起身,说时含了几分的温和。
“我知道。”她定定注视着他,见得他走近,却急急低下头去,不与他对视。
“今夜来此,本王知道,到底是失礼。”他说得郑重,伸出手来,徐徐自袖中取出白天她相赠的步摇,将那只黄玉步摇交还到她的手中。
安逸错愕地看着他,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几乎要相信这只是梦境。一时间她的眼中泪光盈动,忽闪之间连动着她弯弯的睫『毛』,只差滴落。
她想,定然是因为久来倨傲的自尊心受到了冲击,她才会当着他的面便即如此失态。
她长孙安逸送出去的物件,竟然也有被退回来的时候!
这如何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