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桓宁,自始至终他的心态便极是复杂。这并非只言片语可以说得清晰,但是他却始终能够明白,他内心的底线,和他的容忍程度,到底处于何种位置。
“宁儿,朕想让你知道,自始至终父皇都不曾厌弃过你。哪怕是如今派你去榉北,也是因为放眼淮国,朕着实找不到比你更为适合的下一人选!”
桓宁说着,再道:“同样,你要相信一点,便是你的父皇从来都是把你桓宁看作是我淮国的肱骨。朕的确还是在犹豫着储君之位的人选,但你务必要明白,即便到朕百年之后继承大统之人不是你,朕也绝不会将你视为掣肘乾坤之人,新帝亦是不会。”
他说得激动,神情随之流『露』出慷慨激昂的转圜之态。可是他终是顿了顿,再道:“此生父子缘分不尽,于朕而言,你所付出的一切,决不会泯然众人。”
“宁儿……”淮帝试图伸出手臂,将桓宁的右臂急急拉过来。
他面对着他的儿子,却显现出某种程度上的忧心之态。或许是因为他适才过于慷慨激昂,想到了百年之后的淮国,想到了百年之后的天下!
身为君王,而且是一名开疆拓土的帝王,他总是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见到国之强健,见到欣欣向荣……
“朕不想百年之后的淮国分崩离析,也不希望在朕的身后,会有兄弟相争,尸横遍野的下场!”
“父皇放心,有儿臣在一日,便不会有骨肉残杀。”桓宁笃定说道,他的神情没有随他的父皇而变得郑重。
相反,他的眼眸之中只有愈发凝重的冷肃之态,尽管他竭力让自己回避着这一切,但是淮帝的慷慨激昂,的确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态。
“你在盟誓?”淮帝狐疑的目光再次占领他睿智的眼眸,而他略微笑了笑,执起桓宁的手臂,这便要将身上佩剑取下。
“父皇若是信儿臣,则不必盟誓。若不信,可以杀之!”桓宁只觉自己受到了极大侮辱,他从未如何横眉冷对他的父亲,可是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自始至终便是被利用之人。
他或许可以没有皇位,或许可以失去兵权……
他想着,或许他都可以失去。
“母亲失踪数年,父皇从未下令寻她……”他说完那一番愤慨之词,便立时抬起头质问着淮帝道:“如今父皇同儿臣说了这许多,却到底还是不相信儿臣……”
“朕只是想你盟誓,如此一来,即便日后有小人再进谗言,你也终究会念及与朕今日之盟。”
淮帝在听得桓宁再次提及他的母亲之时,心中便似是被凌迟切割着。他着实无法再过多地表现出他的愠怒,因为此刻面对着桓宁,他的内心之中,感怀多过于言语之间的气恼。
“父皇究竟是为何,要欺儿臣至此!”桓宁的脸上极少出现此刻的情绪,他那久违的少年气在这一刻凸显出来,而他徐徐站起身来,直至他茫然之中后退了一步,他的泪也在那一刻倏然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