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轻我,你也是,是不是?”梁月疏霍然站起身来,一手指着外面,恍然便道。
“奴婢怎么敢!”伶音早已知晓她的脾气,是故适才说话之时,到底是留存了几分慎重。此刻她连忙如常跪了下来,只央求着梁月疏平息怒火。
“小姐啊,您别气了,这才是来这儿的第一日。若是让旁人听见了,不知道还要怎么议论小姐呢!”
“我不怕他们议论……”
“我不怕!”梁月疏竟然重复了一次,可是重复的时候,她的全部气力也好似消耗殆尽,只余气音存在,而她苦笑着,却是面『色』极冷,目中似是含了隐忧一般,再道:“我被议论的还少吗?”
“小姐别想那些事了。”伶音知她想起何事,然而却无从相劝。
“我也是平生第一次出嫁,女儿家这一辈子,便也只有一次。”梁月疏的视线错动,时而落在室中燃起的香炉之上,时而落在那摆放整洁的古玩器物上,她视线遍及整间厢房,却终归没有定格在一处。
“出嫁当日,我成为了整个洛陵的笑话。”她恍惚间朝榻边步去,可是手指刚刚沾到那织锦,她却有霍然回过身来。
“可如今的裴夫人是您,即便那件事有些议论,如今的大理寺卿的夫人,也还是小姐你啊!”伶音从未听她言及此事,哪怕是当时,在整个赵国皆知裴邵与宣陵公主双双坠崖的时候,她也从未听到梁月疏亲口道出一句怨语。
可是整件事已经过了近两年,这两年之中,府中人一向对此事深为避讳,并无人胆敢当着她的面言及与此事相关事宜。甚至是身为梁月疏的贴身侍婢,伶音竟然也以为她似是忘记了这件事。
然而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浅薄。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忘了?”梁月疏看着她,竟然当真问了出来。
“奴婢没觉得,只是……这么久了,您也从来没提过。奴婢只是觉得,小姐或许早已当那是过去的事情……”
“邵哥哥,他不也是吗?”梁月疏想到裴邵,眼泪不自知地流了下来。
“姑爷一贯话少,就算他想起来,只怕也不会亲口说。”伶音随即便道。
紧接着,她见得梁月疏又一次落下泪来,不禁急急起身,这便要取出绣帕替她将眼泪擦去。
“我什么时候叫你起来了?”梁月疏见得她近前,好似忽然从回忆中惊醒一般,看着她,眼中透着寒意。
伶音也是一怔,立时跪在她身前。
“连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梁月疏好似怒极,却终究压低声音。
“小姐,伶音不是这个意思。”伶音连忙解释,她极是了解梁月疏的『性』子,更不想再被她惩罚。
“你出去跪着,跪到天亮,跪到天亮再起来。”梁月疏压低声音,却看着她,眼中再无平和之意。
“小姐,您别气。”伶音看着她,却是既无奈又不可分辩。
她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从前在梁府之中,罚跪一向是寻常惩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