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给官人行礼!”那粉衣婢女见得此人,面容上立时升起笑意,而那种眼眸之中的媚态好似天成一般,可她却极是清楚自己的身份,此刻只是略微屈膝对安逸道:“这就是奴家说的客官了。”
说罢,她便识趣地俯首行礼,即刻退了下去。
安逸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移开,她只是旁若无人一般,明眸之中的那份安宁似是裹挟了其他情愫,可是她目视着他,看着适才的侍婢走时将房门关闭。
他站在那里,那一张俊逸的面孔此刻聚满苍凉。
“你还活着……”
他的言语因激动而有些含糊不清,可是这几个字自他的口中说出,却不止是激动难以抑制,而是一种真切入骨的如释重负。
安逸不知自己该以何种神情面对他,不知自己此刻面容上呈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只是觉得心痛,却不知道那颗心到底为何而痛楚难当……
“泊昭,”她凝视着他,直至这一刻,却终于低下眼眸,“你怎么来这儿了?”
“你能来,我有何不能……”他不是在同她辩驳,亦不是在刻意挖苦。可是这样的时刻,他总觉得诸事无从言说,连对答之时,语声竟也变得愈发低沉,竟也变得生疏。
这般平淡的话音,他说时未曾发觉,可是侧身之时,却正对上安逸的视线。
别来岁久,他满心的言语都想告诉她,可是当此刻真真切切见到她,见到她明丽如初、安然无恙时,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这些……”话音刚启,她却也在同一时刻开口。
“你说。”裴邵说得淡然,心绪纷杂。
安逸侧目看了一眼怀中琵琶,一时间竟也是无奈一笑,“你夫人如今,还好吗?”
裴邵心中燃起的期冀一时间消散得失了影踪,他心中从未有过这样的笃定,哪怕是那个令他惭愧的念头渐渐聚起之时,他也从来不曾让自己真切地感受过那个想法。
或者说,他从未让自己的真实意图变得明晰。
“一切尚好。”话音缥缈,却是他所言。
安逸极力点了点头,一时间侧过身,看得出,她似是想将怀中琵琶放下。
可是手指刚刚要挨上那木榻的时候,她却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手指掠动,她渐渐将那红木琵琶拿起,重新抱于怀中。
“想听什么曲儿?”她的视线透着『迷』茫,却是在头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含笑抬起头道。
裴邵怔怔瞧着她,他英俊的眉眼俱是惊痛,可是他看着她,却在一时间皱起眉心。
“你说什么?”他从不曾见过她如此,便是亲耳听到她这般问询,也是断然不敢相信。
安逸忍着心中沉重,便是微微侧目,再道:“裴公子是霜月楼的常客,又是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怎么到了这儿连听曲儿都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