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主人家都是淮国人,而这里的奴役仆从,有多数都是赵国百姓。”
安逸说时全无表情,纵然在这一刻,她的心中的的确确想到了当日被迫和亲的一切情形。
“你心里没有恨吗?明明榉北是赵国之地,可是却生生割让给了敌国。”
裴邵说时,眼中所存在的并不是怒意,而是那徘徊良久的痛彻心扉之态。
“泊昭你不必说了,一切缘由都与我无关。如今我……只是淮国临睿王府的一名乐姬罢了,没有姓氏,没有身份,什么都没有,倒也是茫茫然当个淮国人,没有什么看不透的,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了。”
“可你是赵国公主!”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此刻他的表情却是郑重至极,甚至容不得安逸丝毫的违拗。
然而她太过了解他的『性』格,太能明白他此刻的内心。
所以在这一刻,安逸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压迫之感,她不过是轻轻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直视着他便道:“你该知道,我早已经不是公主了。”
说罢,她转过身,徐徐迈开脚步。
“我到底如何才能留住你?”是他的声音,就这样猝不及防在她身后响起,甚至于在顷刻之间牵动着她的内心。
心之波澜,无法平息……
安逸背对着他,却是抬了语声,“你为什么想留我?”
“因为你不该在这里,在这里你可能会送命,甚至终日惶惶,而这本不该是你过的日子!”
他说得迫切,言语之间甚至多了重复,可是他却当真是在心中默念着她心思的回转。
“你说的话,有些道理。可是泊昭,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安逸说罢,立在原地,却也未再迈出一步。
沉默之中,她终于没有等到他的那一句回复。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甚是好笑,可是试图苦笑之时,迎接她心绪的却只有心底的炽热和眼眶之中的热流盈动,全无其他……
“我请你,务必把我说的这些放在心上。或许你在意桓宁,甚至与他有了感情,可是你和他之间隔着国仇家恨,难道你都可以抛却吗?”
“只要我是绫罗,便没有什么国仇家恨。只要我是绫罗,我和他之间,便只有生死过命的情感,这便足矣。”
“就因为他这一次舍命救了你?”裴邵说时,语声幽幽,却抬目望着她,望着她单薄的背影。
“你为什么不说下去了?泊昭你是不是想说,当年你也曾经用自己的『性』命来救我……而我竟这般凉薄,竟将你的救命之恩全然无视置之?”
安逸知道自己同他总会有这般对话,只是没有想到,她竟会自己亲口将此言道出。
他仍然是沉默着,背对着他,安逸难以得知他此刻的神情。
可是她心中牵挂着他,一时间却也不想用这般言辞来对待他。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桓宁的恩义和炽情还没有报偿,而除此之外,她却是想到了更多,却在犹豫究竟该不该亲口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