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么出现在薛刚的坟前似乎不妥,但是既然现在他已经魂归故里,不知道投胎投到了哪儿,我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跪下。”
我一路拖着周吉的衣领子将人拉到了这里,来的路上他也不是没反抗过,只是我的本事终究不是他能抵的。
许是也权衡了利弊,在我打算把他敲晕带来的前一刻,周吉滑头的服了软。
可是我非但没有一点点高兴,甚至心情越来越烦闷了起来。
他太像薛刚了,一举一动,甚至那不服气的神情。
他以为我看不出他的那点小心思么,我不过是故意放任他给南叔留消息,因为这是最快将南叔带到我面前的办法。
“少东家您这到底是要搞什么啊。”周吉见我要他跪在薛刚坟前,脸上再也难掩那股不服气的神情。
他不肯老实的跪着,倔强的想要站起身,却被一脚踹了过去。
我还能从薛刚的墓碑上看到他狠辣的眼神,我想如果今天的我还是曾经一样软弱,恐怕现在的情况早就反转了。
“他是你的表弟,为什么死了,你知道么。”
周吉嗤笑一声,说道,“当然知道,不就是为了您么,冒死闯进了北边的腹地,您还好意思问我。”
我听了这话恨得牙根痒痒,脚压在他的背上,逼着他低下头,“他死之前,你们见过么。”
薛刚也恨我恨得咬紧了后槽牙,“见没见过管少东家你什么事,我们兄弟俩的事情,您就是问了南叔,他也不会像您一样。”
“南叔告诉你薛刚是为我而死的?”
“是,难道南叔还会骗我不成?您的任性害死的可不仅仅是薛刚一个人,还有我们多少弟兄,你恐怕连那些人的样子都记不得了吧!”
周吉已经被我压制到头都贴在了墓碑上,却越说越激昂,那张熟悉的脸,叫我确信,他的身份一定有问题。
“你和他熟悉么。”我松开了手,为自己心中的一个想法而心生怨恨。
“不熟。”周吉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他自然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我这么对待,“我从小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去北地之前是我跟他相处最长的时间了,为了学的像他……”
周吉的话说到这儿一顿,我猛地抬起眼瞧着他,却发现他站在阳光下,双眼迷茫了起来,嘴里的话也说不利索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混乱了一样。
如果说此前只是我的无端揣测,那么现在我可以完完全全的确认,甚至不需要我出手,那就是他身体里住着的魂魄是薛刚,绝不是周吉!
到了这时候,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为什们当初我在薛刚下葬后来寻他的魂魄,却什么都问不出,却原来那竟然是周吉的魂魄。
不仅如此,他恐怕也是因此,才口不得言,生生被人带离了身体。
“好了,不要再想了。”我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眼前的人瞬间双眼又清明了起来,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自己在回忆些什么,甚至有些忌讳的躲开了我的手。
我看着他,心中的感情很复杂。
我自然是愧对薛刚的,他的死,我有脱不了的干系。
可周吉呢……
我看向那石碑上的名字。
他的身体还活着,可是人却已经消失在了世间。
我们或多或少都嫌弃过他的木讷,嫌弃过他比不得薛刚的利落,觉得他的教条死板,是永远都超越不了他表弟的。
他自己肯定也能感受到,我们的疏离,南叔对他的不器重。
可这并不代表他的存在是无关紧要的,不代表他的命是可以被人随意摆弄和利用的。
如果这个世上的生命是可以划分三六九等,而决定孰轻孰重的话,那也只是为滥杀找的理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