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郁欢语塞,抬起头却不知怎么回答医生的话。
安然有先天『性』心脏病,她是知道的,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查出来了。先心病一般本是无法自行愈合的,可是医生说安然的情况还算好,缺损口径小于0.5毫米,这样的小室间隔缺损在五岁前能自愈,也不会对孩子的心脏功能和生长发育造成太大的影响。她后来问了很多医生,也查过很多关于先心病的资料,安然确实有着自愈的可能。
孩子三岁后再去医院复查,基本没什么事,况且安然是个活泼的孩子,她也就接受了医生的建议,一直没有告诉他,他有着先心病,为的就是不想让孩子太有心理负担,从小就背负着先心病的枷锁活着。
安然的心脏病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也需要治疗,可是她那时刚去米兰,生了孩子之后也一直没什么钱,靠着在米兰的商场和奢侈品店打工,才能勉强维持生活,所以也一直没有给孩子做手术累。
她原本就活的战战兢兢,沈亦晨这一闹,彻底将她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郁欢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眼里布满了愤然,阴沉着脸『色』问他:“安然为什么会突然发病的?”
沈亦晨垂下眼,有些心虚和懊悔,“我带他去赛车……安然情绪有些激动……”
“赛车?”郁欢提高了声音,眼里满是痛楚,“谁准你带他去赛车的?你一个招呼都不打,去了幼儿园就接走了我的孩子,沈亦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了?”
“我只是想和他亲近一些,安然说他喜欢赛车,我也只是想满足孩子的愿望……”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一点错都没有,是安然的错吗?”
“不是……”沈亦晨皱起眉,对于她的胡搅蛮缠和纠缠不休有些烦躁,“你能不能不要歪曲我的解释,我只是想对孩子好一些……”
郁欢轻轻的冷哼了一声,跟在她身后的向锦笙也向他们走过来,看到她眼底还有泪,心里那股揪疼和气愤陡然升起,也不管沈亦晨在场,一把揽住郁欢将她护在怀里,柔声关切道:“出什么事了?”
这个男人总是能给她一个温暖的庇护,郁欢靠在他的怀里,所有的强势和冷硬都宣告崩盘,眼泪忽然就止不住,趴在他的胸口小声哭起来,“安然心脏病发了……”
她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哭得伤心,完全不顾他此时的心情。
沈亦晨看到郁欢在向锦笙怀里,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脸上带了些怒气,厉声对她质问道:“安然有心脏病,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那你为什么不带他去看医生?为什么不尽早手术?你明知道这种病应该在小时候就处理好的……”
“你现在冲我喊什么?!”郁欢甩开自己的手,眼睛愈发的红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你,安然会出事吗?你凭什么在这里质问我?”
沈亦晨被她的话噎住了,这事确实是怪他,如果他不带着孩子去赛车,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他垂下眉眼,声音变得有些沉重,带着抱歉问她:“孩子为什么会有心脏病?”
“为什么?!”郁欢冷笑,脸上满是嘲讽和气愤,“因为我在米兰的时候过得不好,我身体不好,吃不好睡不好,所以也害得孩子跟我受了苦,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垂在身侧的拳越握越紧,沈亦晨咬紧牙根,眼里有心疼,也有懊悔。
她在米兰的时候果然过得不好,她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竟然会连带孩子也遭了这样的罪……
医生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们两个争执不下,皱着眉轻咳两声,对郁欢道:“孩子现在没有生命危险,我劝你们最好还是准备手术,小室间隔缺损在孩子大了之后就很难自愈了。”
没有见过年轻父母对孩子生病还不知情的,医生瞪了沈亦晨一眼,转身回了急救室。
沈亦晨看了看眼底含着泪的郁欢,沉声道:“我会尽快找人给安然安排手术的……”
“不必!”郁欢不由分说的打断他,眼里满是抵触,语气坚定而抗拒的说:“安然的手术我自然会找人给他做,你如果真想为我们做什么,沈亦晨,我求你了,咱们离婚吧,好不好?”
“我说过了,我不会离婚!”沈亦晨对着郁欢,语气愈发的难以动摇。
他之前不可能跟她离婚,安然出了这样的事,还有心脏病,他就更不能和她离婚。
郁欢看着
他眼,吸了吸鼻子,哽咽的恳请道:“沈亦晨,算我求你了,离我的生活远一点好不好?我真的……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你再去摧毁的了,我现在只有安然了,你放过我们吧,好不好……”
她眼里满是眼泪,闪着颤抖的光,几近乞求。
沈亦晨看着她这样的眼神,心里疼的难以自持,他想说他没有要摧毁他的生活,他想做的只是想保护她,重新爱她,可是他发现,他现在在她身边只能给她制造一个有一个的困扰。
“亦晨……”童非看他沉痛的脸『色』,走上来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皱着眉看着他。
沈亦晨对他摇了摇头,转脸看向郁欢,“离婚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安然没事,还有他的手术。”
还不待郁欢应沈亦晨的话,向锦笙便一步上来走到郁欢的面前,轻声道:“vera,安然的手术,我可以来安排,我认识一个很权威的心脏科的老教授,我可以帮你。”
郁欢咬着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亦晨,最终还是接受了向锦笙的帮助,“锦笙,那就拜托你了……”
她不想再和沈亦晨有任何关联,她有预感,如果她让沈亦晨来安排手术,那他们只会没完没了,纠缠不休。
她不想再这样了,她真是累了,现在除了离婚,远离面前这个男人,她真的是没有任何想法了。
“郁欢,你……”沈亦晨愕然的看着她,脸上还是难以置信。
他都说了会为安然准备手术,她怎么能让向锦笙帮她?她把他置于何地?
“沈亦晨……”郁欢抬起头,隐去眼底的泪光,眼里已是一片淡然的清冷,“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和我离婚,当是我拜托你了,放手吧,这样对我们都好。”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似乎就是离婚,除了离婚,他们再有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了吗?
“欢欢……我们一定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他眼底还是掩不住的痛『色』和受伤,颤抖着尾音问她。
“走到现在这一步,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郁欢把视线转到一边,不想看他闪动的目光,“我已经不想和你在做无谓的纠缠了,再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你好好想一想,想通了,我们尽快去办离婚手续。”
她说完,把视线转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共2页当前是第1页
郁欢咬着唇看着闭着眼睛沉睡着的儿子,泪在眼底不停地打转。
向锦笙的手握在她的肩上,心疼的看着她垂下的眉眼。
“我一直想让安然幸福快乐的生活,安然很乖,我告诉他,他没有爸爸,他也不会再和我闹,虽然每次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抱着,他也会很羡慕,可是他却从来都不和我吵着闹着要爸爸……”郁欢的眼泪缓缓的流着,她重重的抽泣了一声,怕吵醒安然,又慌忙的捂住嘴,小声的低泣了一阵,才继续哽咽的说:“我想给他一个最好的世界,可是我却始终没有做到……我欠孩子的太多太多……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欢欢……”向锦笙的心被她的话揪着,反手将她拦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尽你的能力做到最好了,相信安然也一定懂你的苦心,手术我会尽快安排的,你只要每天安安心心的陪着孩子就好……媲”
他总是能在最合适的时候,给她最好的关怀。
郁欢在他的怀里小声地哭着,慢慢的抬手环住了他的腰,眼泪沾湿了他的衣服,向锦笙却只看得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爱和心疼,
向锦笙的手在她的背上缓缓地拍着,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子一样,而郁欢则把脸贴在他的衣服上,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她现在太需要有一个人来对她好,给她关切和心疼,让她能平复自己的不安和惶恐。可是她也很清楚,那个人已经不再是沈亦晨了。
虚掩的病房门外,沈亦晨眼神麻木的看着里面的两个人,郁欢坐在椅子上抱着向锦笙的腰,而向锦笙则环着她,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
她的话让他心痛,他很想冲进去把向锦笙拉开,狠狠地将她拥入怀里,可是他却不知道,如果他那样做,郁欢是会狠狠地推开他,还是反手给他一个耳光。
他看了许久,直到里面的向锦笙不经意的回头,看到了外面眼神清冷的他。
向锦笙对视了一下,缓缓地推开了怀里的郁欢,小声的和她说了两句什么,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向着外面走出来。
沈亦晨侧了侧身,站到了一边,向锦笙推门出来,又轻轻的关上门,垂着眼低声对他道:“我们谈谈?”
如果放到从前,他一定会冷笑一声,回他一句“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可是现在,沈亦晨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上了医院的天台。
医院的天台不高,也只是四楼而已,两个男人站在上面,俯瞰着下面扶着病人走进来的家属,却谁都没有说话。
微风拂过沈亦晨的头发,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向锦笙,缓缓的开口问道:“她在米兰那几年……过的是不是很不好?”
“你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样的?”向锦笙的手攀着栏杆,直直的看着前方,有些恍惚的神『色』,答非所问地说:“我第一次见她,是在ashely珠宝展上,她穿的是一件蔷薇『色』的礼服长裙,手上拿着白『色』的时装包,那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后来过了好几年,我想起她时,都是她带着笑意说起queenmary的神情。”
第一次……
沈亦晨有些恍惚,他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刺眼,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腿上是一条高腰细腿的牛仔裤,站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介绍自己,很平常的打扮,所以让他对她的第一印象也不好。在他的想法里,女孩子和男人约会,应该要穿的美美的才对,而不是穿着日常的衣服就出来。
他平静着脸『色』看着向锦笙面带笑意沉浸在回忆里,他原本应该愤怒,应该吃醋的,一个男人爱着他的女人,一爱就是这么多年,谈起她时还充满了幸福,他应该狠狠地给他一拳,对他宣告自己的主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听他在这说着这番鬼话。
“我后来再见到她,是两年前在米兰,她拿到了caroline设计师大赛的第一名。”向锦笙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有了怜惜惊痛的表情,“她穿着很平常的衣服,很久很久,袖子挽在小臂上,鞋上还有些脏污,头发随意挽成一个髻,她的脸『色』很差,是我在认识她这么久以来,最差的一次。她站在我面前,愣了很久,第一句话就是,她的作品没有抄袭,的确是她原创的……”
沈亦晨的呼吸有些沉重,每呼吸一下,心上也跟着揪痛起来。
那场抄袭带给她的,真的是致命的摧毁,其实一直以来,他要给她的都不是她想要的,他要做的应该是早早查清这一事实,而不是几次三番的伤害她……
“你知道我那时是什么心情吗?”向锦笙转过头看着他,眼里的心疼越来越浓,“那一刻,我真的很想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我相信她……”
沈亦晨看着他的眼,只觉得心里很疼,有一处好像已经麻木了似的。如果她在他的面前,他也会紧紧地抱住她,可是,已经晚了是不是?
“她怕给我惹来麻烦,所以也不愿加入caroline,但我还是给了她最好的工作环境,她起初是很抗拒的,最后因为安然,她才慢慢的接受了。”向锦笙看着沈亦晨懊悔和沉痛的脸『色』,想到他见到郁欢时她的痛苦,心里顿时气急起来,话也跟着变得很重,“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在米兰过着怎样的生活,她白天在商场打工给别人卖东西,晚上还要赶着画图,仿造市面上销售的最好的珠宝,自己手工做出来,拿到小市场上去买。米兰是时尚之都,她所在的地方又是奢侈品集中区,对于仿造的珠宝打击的很严重,她一个中国女人,经常会被那些警察或者小痞子欺负……”
她过的这么差,为什么都不回来?在她心里,真的已经对他死心了吗?
沈亦晨抬头看了看天空,之前的阴霾已经散去了,阳光依旧刺眼,犹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晴好,却刺得他几乎想落泪。
“可这些都不是让她最痛苦的。”向锦笙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抿了抿唇,“她后来再拿到奖的时候,有一次喝醉了酒,抱着我妹妹哭着说,别人根本不懂她的心,她曾经最鄙视仿造的低劣珠宝,可是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为了生计,竟然也会做自己最瞧不起的事。你一定不知道,她仿造过很多人的珠宝,你的,我的,甚至还有她自己的……”
她看着自己的作品,却要忍着泪做哪些劣质的小手工,她心里是怎样的心情……
向锦笙停了一下,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燃一支后,重重的吸了一口,又对着天空吐出烟雾,平复了一下才接着道:“她也曾去珠宝店看过自己的作品,可是当她和店员提出自己设计的珠宝名称和她自己的名字时,那个店员却很鄙视的对她说,她的作品早已在很久之前就下架了,一个背着恶名的设计师设计出来的东西,他们不屑于卖,会为自己的生意带来不好的影响……”
沈亦晨看着他静静的吸烟,竟然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低哑着声音道:“还有烟吗?给我一根……”
向锦笙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把打火机和烟盒递给了他。
沈亦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只是觉得自己手抖得厉害,嘴里叼着烟,可是却怎么也打不着火,他试了几次,可是手依旧颤抖不停,完全使不上力气。
向锦笙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他手上的打火机,为他点了火。
白『色』的万宝龙被点燃的一瞬间,沈亦晨就猛地吸了一口,一直吸到了底,随即而来的便是嗓子里剧烈的痒,像是千万只蚂蚁爬过喉间一样,沈亦晨胸腔里的烟雾还没吐出来,忽然就扶住墙壁,弯着腰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咳得很凶,烟雾就着他咳嗽从鼻子里嘴里争先恐后的奔涌出来,刺激的他眼睛酸涩,有些想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