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混杂在喧闹的晨间嘈杂中,慢慢走到了身后。
少女在思考,但是被这到声音打扰,她不知道自己的听觉什么时候强到了这种地步,又或者,只不过是单纯的感知。
放下蜡笔,微微扭过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这是她这个身体的母亲。
看不清面孔,或者说看清了,但是林诗瑶觉得自己没能看清。
总之有一点是肯定的,她此刻觉得,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少女低垂下目光,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厌恶。
那种感觉就好像浸入抹布里的油渍,浸入骨髓,浸入灵魂。
洗也洗不掉,到头来弄的一手油污。
女人在看她的画。
那副她刚刚创作的,河边的画。
不用看也知道,女人脸上,一定是那种恐惧的表情。
好像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那样。
这种眼神,她从小看到大,看了三年。
不只是面前这个女人,还有这具身体的父亲;这具身体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七大姑八大姨的一众亲戚。
他们的那种眼神,就好像在说着。
你这个怪物。
你怎么还不去死?
很可笑的事情,至少少女是这样觉得的。
气氛有些压抑,一如既往,林诗瑶懒得去看女人,只是想着,希望她和以往一样,过一会就离开。
她在这里,光是站在这里,就让林诗瑶感到浑身不自在。
她没有去看女人的表情,自然会错过一些什么。
女人站了一会,林诗瑶听到她的呼吸变得沉重,目光所及,她的手微微颤抖。
少女皱了皱眉。
今天有点过分了?这是羊癫疯犯了?
对自己讨厌的东西,她不介意毒舌一些。
抬起头,有些奇怪的看向女人,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
她的皮肤有些差,哪怕涂抹了再多的化妆品粉饰,也多少能够看出来一些。
一个常年来在内心折磨自己的人,你还能指望她有多好的皮囊呢?
少女觉得有些可悲。
对这具身体感到可悲,对这具身体周围的人感到可悲。
两个人,一大一小,互相注视着,半晌没有开口。
气氛好像孩子做错了事家长瞪着她的那种,格外凝重,只不过,家长和孩子的身份好像掉了个。
林诗瑶目光平静,带着她那股冷冰冰的气质。
她注视着女人的眼睛,能够看到她的动摇。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少女轻轻抿了抿嘴,主动打破了尴尬,她问道:
“妈妈,有什么事吗?”
毫无感情,像白开水一样平淡。
人在说话的时候,或多或少,会带着一些情绪,愉悦、欣慰,或是愤怒,或是林诗瑶日常的冰冷。
没有感情的,是人偶。
少女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是一个人偶。
连说话,都是合成的机械音。
这种淡漠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女人自然也是感觉到了。
只是,并不惊讶。
这也不过是日常的一部分。
然而不正常的是,女人听完她的话,居然讪讪的笑了笑。
不得不承认,她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哪怕是流露着无奈的情绪,也依旧别有韵味。
这是女人第一次对她笑,笑的好像见了鬼一样。
林诗瑶觉得自己也见鬼了一样。
她身子下意识的朝身后的画板挪了挪,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周末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玩,好吗?”
话语从女人的口中说出,她轻轻抬手,抚摸着林诗瑶的脑袋,眼中依旧带着恐惧,却又多了一抹慈祥。
一种,本就应该存在于母亲身上的慈祥、怜爱。
一种极为别扭的慈祥。
弄的林诗瑶十分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