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确实实，灯光下，他看到，钢笔上刻了字。

字很小。

是英文字母。

sssassh。

他知道唐送的习惯。

翻译出来是：司空送爱司空寒。

他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以为唐送其实早就忘记他的六岁生日礼物承诺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不仅仅记得，还把这个礼物留了二十二年。

是因为真的还爱他这个儿子？还是因为仅仅是和他后面的妻子唐素言夫妻两个做慈善一样，是因为良心不安，所以留的一个纪念来自欺欺人？

无论是什么原因，总归他司空寒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现在唐送他人已死，一切，就这样，随它去吧。

他在灯光下看钢笔的时候，不知怎么弄的，按了一个按钮。

钢笔居然唱起歌来了。

原来是个有机关的钢笔，倒是个惊喜，大概知道六岁的小孩儿不会喜欢书啊笔啊的这种礼物，有一个可以唱歌的功能，小孩儿就会喜欢很多。

终归是自己的亲身父亲最后的东西。

他翻开文件，工作，批改文件，就直接用这个钢笔。

钢笔没有水了。

他拿了墨水拧开，又把墨水盖拔下。

就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录音钢笔，而不是一个哄小孩儿开心会唱歌的玩具钢笔。

也对。

这才符合常理。

他的父亲应该知道小小年纪的他，就不喜欢一些他认为幼稚的东西，要讨他欢心，其实不容易。

如果六岁时送他一个录音钢笔，掌阅电脑倒能讨他欢心，这些他六岁时就很会用了，是真的很会用，而不是只会用来玩儿电子游戏的那种用，当然变形金刚擎天柱大黄蜂，他也喜欢。

唐送经常说他是天才，长大以后必有所成就，还经常告诫或者提醒他，千万千万不能骄傲，成长的路途中要坚持学习，不学习再天才最后泯然众人了。

刚才的歌儿不是音响放出来的歌，而是录音放出来的歌。

他再点了点，按了按。

钢笔里。

先是传来非常非常巨大的风声。

是像他不小心失控掐了唐爱儿的脖子，然后他失控逃似的回家时，把油门踩到底时，他坐在驾驶座上，耳朵边的风声的那种风声。

也就是说这只钢笔是以录音功能开了的状态，放在唐送的车头上了。

而为什么会不小心打开？会不会是唐送经常看这支钢笔，保养这支钢笔？否则为什么一支笔，二十二年不坏？

风声过后，就听到唐送后面的老婆唐素言慌张的声音喊：“阿送，你开这么快干什么？”

不仅有唐素言的声音，还有唐颖妹的声音，她比她妈更加慌张，仿佛是紧紧的抓着车顶的扶手，大喊：“爸……爸，你快停下，前面是危险地段的下坡路！”

这时候，相对于唐素言和唐颖妹的声音，唐送的声音，就显的平静多了，好像再说着下顿吃什么一样：“我知道前面是下坡，我们这次出来就是去死的。”

“什……什么，我们不是去见什么你以前的朋友，根本没什么朋友是么？没有人帮我们度过这次的家庭难过，没有人帮我？”唐颖妹应该是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的说着。

谁会帮他们？他司空寒已经放出话去了，帮唐家者，就是和他作对。

唐颖妹是真的很怕死，她完全慌了阵脚，作为他的亲妹妹，和他一点儿也不像，一点儿也不知道，人在越危急的时候，越要冷静下来，才能有自救的几率。

“我要下车！放我下车！”唐颖妹几乎是嘶吼，她在努力的开车门，然而，天不遂人愿，车门已经锁死了。

钢笔录音里，有她不断的敲着车门的声音。

唐素言哭了起来，她像一个泼妇一样的哇哇大哭：“司空送，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难道要杀了你的妻子，杀了你自己的亲身女儿么？如果我有错，我们小妹，是你亲身的啊，当初颖书和颖妹刚出生的时候，你忘记了么？你抱着他们，他们冲你笑，你说他们真是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