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见到叠溪太惊讶了，以致于雪凛忘记了这件事。皇图已起，全境封合，叠溪再快，无法出境，该怎么快？

叠溪知道雪凛会问自己这个事，他也早就想好自己要怎么回答她。只是这次，饶是他，忆起前日前的场景，也不禁再次紧张震动起来。

蝴蝶的流光清晰的照在他的肩头，染出清辉般的光彩，他薄唇轻起，一字一字无比清晰的说：“前日里，君上晾了整个九重境的人，在会盟的第一日，议会的桌子上，逼着另外六位武皇陛下，停止皇图，让我出去，否则就破神器，直接闯境。”

雪凛安静了。

叠溪不再说话，只看着她。

早就破旧衰败的旧城区，此刻寂静无声，近似无人，浓稠到无法驱散的黑暗环绕在空荡死寂的空间里，诡异到让人心寒，心惊胆战的寒。

萧清选今年只有二十四岁，即使他掌一国军政，君临天下。

即使他的天赋恐怖到绝无仅有，未及而立之年便已经踏入云端，和那些统治了东大陆成百上千年的武皇们地位相等。

可是在连纵会盟上，他面对的是七武皇中的六位，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整个东大陆。

所有好的，坏的，黑的，白的，正的，邪的，错的，对的，都是组成东大陆的一部分，连他自己都涵盖在其中，而站在他对立面的，就是整片东大陆，也就是所谓的全，以一之身。

萧清选是政治家，统治者，也是阴谋家，可就算他算无遗策，用强硬的政治手段，用冷血黑暗的阴谋，也不可能赢过整片大陆的意志，因为那是阴谋论、政治论都无法战胜的强大。

雪凛望着被蝴蝶冷光映照出来的叠溪的脸，他在这里，也就说明了，萧清选赢了整个大陆的意志，一己之身。

她不由得想到事情的另一可能性，眼里露出后怕的情绪，“他就是个疯子。”

萧清选这根本不是年少轻狂，而是疯癫成狂，极致的疯狂。

叠溪倒是比她平静多了，虽然之前他们君上疯的时候，他被吓得比雪凛现在更夸张。

他叹息着：“不疯魔，不成活，君上是早已经登至云端顶上，可他还是年轻人，论起手段阴谋，尚不及那些人的老辣，可这并不代表他会输给那些人。”

叠溪望着眼前的黑暗，那双眼睛沉得阴森：“因为他敢疯，也不怕疯，连纵会盟的那张桌子，是东大陆最权利的一张桌子，比皇位更加尊贵，它代表着整个东大陆最强大最恐怖的意志，可是君上敢疯，他敢掀了这张桌子，而那些武皇陛下，没有那个胆子跟着他疯。”

雪凛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叠溪盯着她的眼睛，嗤笑一声：“不就是为了那个萧千凝，我真是想不通，君上不是与兰陵帝国的女帝陛下有婚约，两人十四岁前的时光一直在一起，感情很好，怎么会突然移情别恋上这么个小姑娘？”

雪凛顿时生气的不得了，什么女帝陛下？什么婚约？什么十四岁前的时光？那些都是萧千凝的，凭什么那位兰陵女帝顶替了萧千凝的存在？占了她该有的位置，该有的婚约，连萧清选都要占了。

她越想越生气，捏着叠溪的脸，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叠溪也配合着叫痛，完全把她当成小孩子在蛮横任性的发脾气。

雪凛突然觉得很无趣，松开叠溪，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说：“叠溪，你若是再说一句她的不好，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和你翻脸。”

叠溪的笑容沉淀了下来，染上了一层黑影，平静的看着她：“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君上这样，连你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