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封辞的情绪并没有好转，指关节的颤抖出卖了他的内心。

禾棠伸出手轻抚他的背，柔声安慰：“没关系的。”

“有关系。”

封辞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禾棠被惊到，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我和他。”封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声继续，“有关系。”

“然后呢？”禾棠看着封辞的眼睛问，“然后又怎么样？”

“我和他留着一样的血。”封辞面露痛苦，声音轻颤。

“阿辞。”禾棠扳开他紧握在一起的指关节，从指缝中钻进去，然后抬起头看着他说，“然后又能怎么样？判定他是你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DNA的相似只能决定你生理上的某些特质，决定不了你这个人。”

“不是！”封辞争辩，“不是的，我和他是同一类人！”

“你不是。”禾棠反驳，声音轻柔却有力量，“你看，你和我在一起，都是你在保护我，你和他不一样。”

“……”封辞沉默地看着她，眼底暗潮涌动，“可我想过把你关起来。”

把你锁起来，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可你没有这么做不是吗？”禾棠不闪不避，“阿辞，你看，这就是你和他不一样的地方。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出身，决定自己的父母，我也一样，我甚至一度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而感到焦虑。

但是，我们有一样东西是可以决定的，就是我可以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知道吗？我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你来的，但从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其实很害怕，我会想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怂的人，但因为是你，是你，所以我不害怕了，我愿意和你一起，成为我想成为的人。

封辞，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是，那些不好的东西造就了现在的你，但我觉得你很好，真的很好。”

封辞的睫毛颤了又颤，良久才颤抖地说：“可我还有许多东西，你没看到。”

如果你看到，或许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也有。”禾棠定定的看着他，澄澈的双眼宛如十五的圆月，“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一样。”

“我的秘密，很脏。”

“我的秘密也不干净。”

紧接着封辞的话响起的声音，让封辞脸上的阴郁总算换了颜色，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禾棠，难以想象禾棠也有“不干净的秘密”。

略微一想，猜测是禾棠安慰他的说辞，无奈一笑，说：“你除了之前瞎了眼玩自杀，还能有什么秘密？”

“你怎么知道？”禾棠诧异的看着他，严肃的摇头否认，“我没有自杀，从来没有。”

肯定的语气让封辞差点怀疑，自己看到的都是别人编造的谎话，但白纸黑纸，岂能作假。他无奈一笑，没有戳穿禾棠。

捕捉到封辞眼底的纵容与不信，禾棠突然生出一股想说出真相的念头，但她强忍住了，然后定定地看着封辞，一字一句地说：

“封辞，我的秘密不是这个，我的秘密是，在遇见你之前，我不是我。”

封辞听得云里雾里，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没事了。”

禾棠抓住他的手，双眼如炬，“阿辞，我很怕死的。”

忽然，封辞脑中闪过一个画面，是他和禾棠初次相见时，禾棠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