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无聊的钱，做无耻的事，交付着不问未来的日子。

送走客人，男孩出来，问：“人走啦？”

“嗯。”

他说：“能不能过来帮我揉揉肚子。”说着，已去床上躺好。

“怎么了？肚子疼？”木沙跟过去，奇怪地看着他。

“有点儿。”

木沙把手放在他的肚子上，轻轻地揉着。他很瘦，腹上的肋骨一条条地支楞着。不知道是不是那颗大黑痣作怪，木沙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揉着揉着，突然心下一软，可是犯贱：“要不要我陪陪你？”

“不用了。我不行的。”男孩淡然笑着，无力地说道。

木沙抬眼看他，把不明所以放在眼里，只是不知自己的这双眼睛是否有表情达意的能力。

“我没骗你，不信你摸摸。小得很。我这辈子崩想娶老婆了。”他拉开牛仔裤拉链，漏出内裤，把木沙的手放在上面。

木沙手中似乎有所感，又似乎无所感。生命是这样耻辱孱弱，隐形的耻辱孱弱，无论主动还是被动，无论是因还是果。

“我没骗你吧。”男孩说着，推开她的手，迅速拉上裤子，站起来，抻了抻短袖衫。

木沙不说话，跟着站起来，还是看着他。

“反正也没什么客人。趁天没亮，我们去海边走走吧。”

这不是木沙想象中的海边，因为没有沙滩。

路旁高大的树木投下浓重的阴影，风还是那个名字，还是呼呼地吹，却带着陌生的气息。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来到海边，一边路，路边栏杆，隔着一大片水域。水上泛着灯光。远处泊着一条白色的轮船。

男孩指着对面的一片灯火告诉木沙：“那里就是澳门。香港在那边。”

木沙并不确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不知道眼前的海是什么海，也不想问。中国地图可以在脑袋里想个大概，却没有详细到三地的相对位置。

她只是看着对岸的灯火出神。那么多，那么亮，使天上的星星都黯然失色。

“以前有些不愿办证的人会从这里偷偷游到澳门去，现在可没那么容易喽。”男孩说。

木沙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水面，灯火一闪一闪的，像一个迷离的梦境。

她低下头，把目光拉近了，底下，是裸露出来的乱石，石上摊着几样搁浅的垃圾。

无论世界怎样繁华，都跟他们无关。他们只是无用的垃圾，也许他们该自我了结，不该烦人打扫。可似乎又在命运里搁浅，白白地张着眼睛，等一双绝然的手将他们从这个世界抹去。

阿康约了一对夫妇吃饭，把木沙介绍到另一家发廊。

在八零九零，木沙有一个人的自在，心上留下些痕迹，如沙漠上被风拂出的纹路。

可她不便说什么。钱是标准，即使木沙荒凉如大漠，阿康可还是要往下掘一掘，哪怕没有油田绿洲，收获几棵仙人掌也是好的。

去前买衣服、化妆，尽可能地做了准备。

店面虽不大，里面可是环肥燕瘦，应有尽有。老板娘瞟了木沙一眼，嘴上虽没说什么，脸上可是大大的不满意。

“这里虽人多，可客人也多。哪怕捡个漏子，也比之前那家强。”

阿康这样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木沙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出小巷，要活着，就要不停奔波。

死中再死，死可是也要竞争。竞争，当真躲不开淘汰。

刚坐定不久，就闻风有人来检查。老板娘忙带了她们躲进一间小屋里。

接到电话，再放她们回去。很快，一个个都被叫走了，只剩了木沙和另一个胖女人。

她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撕开一袋零食，瞟了木沙一眼，有些不情愿似的递过袋子来。

“谢谢。我不吃。”

“不用客气，大家都是姐妹。吃吧，挣钱干什么，还不是为了一张嘴。”

木沙接了一块，不知什么东西，放在嘴里，吃吧，可以堵上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