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齐表情微顿:“化真是个好姑娘,她既有婚约在身,便不会朝三暮四。”
小豆子睨他一眼:“且随你吧,到时别哭鼻子才是。”
屋内裘化真和黄湘玉相对而坐,阿牛坐在裘化真的膝上抓着裘化真的头发玩。
化真姐姐身上香香甜甜的,他很喜欢。
裘化真开门见山问黄湘玉等阿牛好了,是否打算继续同她做生意。
黄湘玉婉拒了。
因为林致远的话点醒了她。
她之前一直占着裘化真的便宜不自知。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她越来越舍不得这三成的利。如今她想明裘了,便准备重操旧业,继续买豆腐。
裘化真听了黄湘玉的打算,说道:“其实我昨天已经想好了,若婶儿愿意,我们继续原来的生意。不愿意,我们就分开。一品豆花的铺子仍归你,一品居归我。”
“这……这怎么成?”
黄湘玉起身,立刻拒绝:“一品豆花是你的心血,我只不过出了几十两银子的本钱。我不能要。”
“婶儿,实不相瞒,如今我忙着一品居的事,豆花已经不打算再卖了。婶儿既做熟了,丢下怪可惜的。毕竟有不少熟客,也算得上一门不错的营生。”
“这……这怎么成?”
黄湘玉仍是拒绝,裘化真便让她看在阿牛的份上务必收下。
黄湘玉想着阿牛,最后答应了。
裘化真这才松了口气,又说这段时日奶油糕点的钱仍分她三成。
这回黄湘玉却怎么都不肯,裘化真想了想,便没有坚持。
黄湘玉抱着阿牛将她送到医馆门口。
夕阳西下,晚霞铺了满地。
裘化真徜徉在霞光里,纤细的背影几乎要和夕阳融成一色。
黄湘玉募地有些鼻酸。
裘化真亦然。
回忆起一品豆花里的点点滴滴,就像发生在昨日。
如今终是散了。
她回到一品豆花,隔壁的王氏新裁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裳,画了个娇俏的梅花妆,摆手让裘化真过来参详。
“化真瞧瞧这一身如何?”
王氏扭着小腰在她跟前转了一圈儿。
裘化真瞧了瞧,赞道:“很好看。王嫂子人美穿什么都好。”
裘化真与她寒暄几句告辞。
王氏转了转手中的美人团扇:“她家里人不是都走了吗?怎么还闷闷不乐的,真是奇怪。”
裘化真不知道王氏在心里嘀咕她,回家后没什么胃口,就准备泡个澡。
她烧了两大锅热水,调好水温,又往里面倒了一桶羊奶,撒上些粉色的蔷薇花瓣。
她褪下衣裳跨入木桶,只露出裘嫩修长的颈项和脑袋。
这些时日她身子长开了不少,胸前的曲线愈加玲珑,渐渐地有了少女的韵致。
她的皮肤如今被养得极好,嫩生生的,吹弹即破。水珠一淋上去就滑了下来,好像一块嫩豆腐。
蔷薇的香气在室内飘散开来,裘化真沐浴在甜暖的香气中,神经渐渐放松。
她背靠着浴桶轻轻闭上眼,竟睡了将近半个时辰才醒。
水已经凉了,裘化真恋恋不舍地从桶里起来,穿上单衣,踩上细麻织成的鞋。
出门前她又在外头披上那天晚上从沈思齐那里得来的披风,才拎着水桶出去。
她在将水浇了院子里的树,突然觉得身上有些懒怠,便打算回屋去睡,小花却跑了过来,呜咽着用小鼻子蹭着她的腿。
这便是饿了。
裘化真失笑,去厨房下了碗鸡蛋肉丝面条,自己吃了一小半,大半给了小花。
安顿好小花,她漱了口倒头就睡。
这一睡便到了半夜。
迷迷糊糊中,裘化真感到身体的一侧有些热,好像自己靠着某个热源。
她嘤咛一声,转身朝凉爽的地方靠去,没想那热源竟追着她不放,到最后浑身都发起热来。
裘化真口干舌燥,突然一股清甜的水哺入她干燥的口腔,裘化真突然睁眼,眼前是林致远放大的脸。
她明明已经在门上上了两道锁,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她吓得伸手去推他,却被他锁住双手压在头顶,直至她被吻得透不过气来,这个人才放过她。
“林致远……你到底想做什么?”
裘化真委屈地吸着鼻子,声音带了丝哭腔,还有隐隐的怒火。
林致远竟也不嫌热,紧搂着她软绵香甜的身子,轻轻吻了下她微汗的额头,在她耳边说道:“化真,我今天很想你。”
明明是正经不过的人,却屡次轻薄自己,还说这样不知廉耻的话。
他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
裘化真又羞又恨,锤着他的胸口小声地哭起来:“林致远,我讨厌死你了。你是不是当我和周小莹一样,给点甜头我就会陪你睡?”林致远扳过她的脸,少女柔嫩的脸上犹带泪珠,在暗夜里晶莹发亮。
他轻声说道:“周小莹……我连她手指头都没碰过。化真,我从未想过要和她睡觉,我只想和你……”
“别说了别说了。”
他如此没脸没皮,裘化真臊得又哭起来:“我不想听,你别碰我,离我远点儿。”
林致远半夜摸到她床上不说,还对她又亲又抱,这事一旦传出,她的名声就完了。
她挣扎着,林致远却将她搂得更紧。
隔着两层薄薄的寝衣料子,裘化真感到后背一阵火烫。
林致远用下巴摩挲她柔亮的发,嗅着她身上甜暖的蔷薇香,心情好得似要飞起来。
“化真,我之前一直觉得人生凄苦,活着未必是件好事。可如今和你一起,我觉得快活极了,便想这样的日子再长一些。”
他语音带着愉悦。
裘化真募地怔住:“林致远你……”
“让我抱一下可好,就一下。”
这一刻,他就像个讨糖吃的孩子,眼巴巴地,紧抓着手里的糖果不放。
裘化真终究没作声,红着脸任他紧紧地抱着。
不多时,林致远就睡着了。
裘化真转头看他,翻涌的思绪撕扯着她的神经,使她困意全无,将要天明才睡着。
清晨,林致远穿衣下床,裘化真还未睁眼。
林致远在床头燃了一支安魂香,推门出去。
小花正在门前欢快得追着自己的尾巴打圈儿。
见林致远从主人的房里出来,小花喉咙里发出稚嫩的呜呜声,防备地盯着他,却不敢上前。
狼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小花有狼的血统,比一般的狗警觉。
昨夜林致远翻墙进来时,浑身杀气,吓得小花趴在窝里不敢出来。
今天的林致远和昨夜不同,但小花依旧不敢贸然上前。
他蹲下,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守着化真,知道么?”
“汪。”小花竖着尖耳朵,听话地叫了一声。
林致远这才起身去厨房做早饭,而后出门。
裘化真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想起小花还未吃饭,立刻跑去看。
没想小花碗里搁着一块添得干干净净的大肉骨头,这小东西显然已经被人喂过了。
她拍了拍小花的脑袋:“我还指望你给我看家护院呢。一根肉骨头就将你收买了,你可真没骨气。”
“汪汪。”小花摇着尾巴,委屈地叫了两声。
裘化真笑了,进到厨房,见到锅里温着青菜虾仁粥,正散发着香味。
是林致远一早做的。
裘化真满怀心事地将粥吃了,开始反思昨天的事。
自和林致远一起,她就变得迟钝起来,脑子好似生了锈。
周小莹昨天说的话明显有蹊跷,而她只顾着吃醋,连缘由也不问。
“周小莹为何要说大郎是为了她?”
裘化真蹙眉,心里想:“如果单指大郎为她铤而走险策划绑架案,周小莹为何会这般害怕,她并不像面上看起来那样胆小。不对,这件事一定有内情。”
裘化真相信自己的直觉。
以大郎对周小莹的迷恋,只要周小莹开口,就算让他摘掉自己心肝,他恐怕也甘之如饴。
周小莹既然去找林致远倾诉,那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裘化真于是坐在家里等林致远。
很快到了晌午,周围的人家飘起炊烟,林致远依旧没回。
裘化真去街口的煎饼摊上买了煎饼,吃了一半觉得太硬,多的就用汤泡了给了小花吃。
小花不挑食,吃得很欢。
裘化真心绪不宁,拿了纸笔开始写字。
因这段时日无暇练字,如今写来很有些生疏,甚至比前些时更糟。
她悬着的手腕略微松了一分,落下的那一笔就歪了。
她瞧着那不堪入目的字,顿时没了兴致,将纸揉成一团。
外面传来敲门声,裘化真起身开门,沈思齐站在门口,神色有些凝重。
“化真,案子已经结了。大郎被判了斩刑。”
“怎么会这样?”裘化真吃了一惊。
她曾私下问过林致远,因阿牛平安归来,银钱未受损失,加上这是裘家内部纷争,大郎至多判个流放。
死刑是她说着唬裘老头那些人的。
为的就是让他们害怕,消停几天。
可如今却……
裘化真忍不住蹙眉。
沈思齐告诉她:“大郎在牢里什么都招了,除了绑架阿牛,他还犯了另一宗命案。前几日街上一个小混混被人一刀捅死,原来是大郎干的。”
裘化真眉心突突直跳。
“案子昨天已经结了,他为何自寻死路?大郎没那么蠢。”
“我也觉得奇怪。我问了当时的书记官,他说大郎说自己罪孽深重,对不住枉死的人,良心发现才坦裘。”
裘化真沉默一阵,突然提出想去牢里看看大郎,问沈思齐可有办法。
沈思齐点头,这件事自然难不倒他。
他自去安排,裘化真枯坐着等消息。
脑子里一会儿晃过大郎阴戾的眼睛,一时又变成裘老头悲苦的脸,最后闪过周小莹如花的笑靥。
在坐立不安中,沈家的马车来了,裘化真转身去屋内拿了一包银子,那几张银票也被她塞入袖中。
马车停在县衙的后院,他们一扇窄窄的角门进去,一个年轻的衙役引他们过去,一路畅通无阻。
看到大郎,裘化真立刻将一锭五两的银子塞给那衙役:“劳您费心,一点子心意拿去喝茶。”
衙役笑了笑,推辞:“沈爷已经打点过了,哪能再贪裘姑娘的。”
说着对守卫使了个眼色,几人一同退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