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却是一脸惋惜,摇了摇头,这才哀声说道:“回禀王爷,王妃娘娘,萧主子能捡到一条命已经是来之不易,至于孩子,我实在是无力回天,还请王爷和王妃娘娘恕罪!”
虽然这个结果早在倾城意料之中,但是此时此刻她听着这样的话从大夫口中说出来,她还是觉得有些站不稳,一个好端端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娘亲一眼,就这样说没就没呢?她实在是觉得有些蹊跷。
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不远处桌子上放着的小衣服上,那是萧主子特意向王妃娘娘要来的衣料,是江南特贡的上等蚕丝缎子,因柔软细腻所以分量很少,要不是萧主子怀着孩子,只怕王妃娘娘都不会给。
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是萧主子在宁王府中唯一的希望,现在孩子没了,对于萧主子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对许多人来说也是一个悲痛的消息。
如今,如意公主的眼泪更是难以自持,她胡乱擦了把眼泪,就嚷嚷着说道:“表哥,孙大夫的话是假的,一定都是假的,你快去宫里请太医给萧姐姐看看,快去啊!萧姐姐的孩子一定没事儿的,我方才还感受到孩子在踢我呢!”
李绍明心里也不舒服,但他好歹是宁王府之主,如今只是强忍着心中的酸痛安慰道:“如意,算了,孙大夫是京城名医,他都说了这样的话定然是不会出错的。”
孙大夫自然是名医,要不然也不会被请到了宁王府中为各位主子会诊了,若不是他不喜欢宫中尔弥我诈,早就进宫当太医去了。
医者父母心,孙大夫见着萧主子这个样子心里也不舒服,对如意公主的话一点也不在意,如今只是缓缓说道:“萧主子身子向来虚得很,再加上孕期情绪不佳,所以胎位一直不稳,还好一直靠着安胎药养着所以才没有出岔子,如今萧主子大出血,无论如何孩子都保不住了,莫说是太医来了是一样的结果,就算是如来佛祖来了同样是这样的答案。”
他这话说的屋子里又是一片沉寂,大家都没有说话,面子上都是一片哀痛,只是有人是真的悲怆,比如如意公主,有人的伤心却是装出来的,譬如燕主子。
“怎么好端端的,孩子就没了呢?昭梦,你是怎么伺候你们家主子的?”王妃娘娘脸上皆是痛心疾首,狠狠地拍着椅背,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凌厉。
昭梦还是第一次见着王妃娘娘如此模样,顿时吓得更是跪了下来,连声说道:“王妃娘娘饶命,奴婢……奴婢也不只这是怎么了,方才,方才我们家主子还是好端端地,可是就吐了那么几下,忽然,忽然就见红了。”
“吐?为什么会吐?萧主子怎么会因为呕吐,就将孩子给吐没了呢?”王妃娘娘脸上的怒气更浓,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孕妇吐了几下孩子就会流产的事情,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昭梦跪在地下,想着萧主子的孩子没了,心里更是难受得很,连身子忍不住微微有些颤抖,“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就是……就是方才奴婢拿了一盒治呕吐的药膏给主子闻了闻,兴许是主子有着身孕,不能闻那些太过刺激的东西,所以一时间也撑不住就吐了起来。”
这下子不但是王妃娘娘皱眉,连李绍明的语气也有了几分不耐烦,厉声说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治呕吐的?你把话说清楚!”
说着,他更是眉头紧皱,他素来最厌恶有人做出残害子嗣的事情,只是这样的事情在府中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他已经这事儿是再也不会出现了,居然会有人对萧主子下毒手。
萧主子无故流产让他心中惶恐起来,当年,王妃娘娘的孩子夭折,夏主子的孩子病死,萧主子的孩子无故被溺死……虽然那些孩子最终还是被大夫评判为病亡,但是他知道,在朱门大宅之中,又怎么会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这样想着,连李绍明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生冷起来,这样的情况,他实在是不想在看到了。
昭梦此时也吓到了,从桌子上取来了那白瓷盒子,递给了永顺,恭敬地说道:“就是这个。”
永顺虽然觉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遍,见着没什么大碍,则会才将盒子递给了李绍明,“王爷,您请看,这就是方才太医院带来的药膏。”
李绍明拿过盒子,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手中像是拿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猛地将那盒子扔到了地上,厉声说道:“这都是什么东西,这样刺鼻,连我都闻得难受,更何况是萧主子怀着身孕的人?”
这话虽没有点名道姓,但是昭梦却是脸色一白,泪水当即便落了下来,王爷这可是在怪她没有仔细一些?可是,她也不想见着这样的情况发生啊!
倾城自然晓得她心里难受得紧,如今更是走上前来,轻声说道:“王爷,昭梦素来将萧主子当做亲姐姐一般,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昭梦和您心里一样难受,而这药是太医院送来的,而之前萧主子也向太医说过最近呕吐厉害,太医送来治呕吐的药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想必谁也不会想到这药有什么问题的。”
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来了,王妃娘娘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忙说道:“对,想必就是这药膏有问题,去,将为萧主子开药膏的太医与送药的太监找来!”
长歌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便下去了,顿时,屋子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只听得见如意公主与昭梦那压抑着的啜泣声。
“如此说来,想必这件事和这个丫头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了,那你就先进去伺候你们主子吧!”一直不曾言语的韦主子开口说话,她虽然居于侧妃身份,但性子在宁王府中也是难得的寡淡,整日围着女儿打转,生怕女儿受到了怠慢。
因着她是再嫁之身,女儿自然是与前一任丈夫所生女儿,人倒是生的机灵可爱,只是在宁王府中的身份却是尴尬的很。
看似风平浪静的生活,却没有人知道下一刻究竟会发生什么,兴许上一刻还是高高再上的一品官员夫人,下一刻就成为了寡妇,兴许上一刻还兴旺的王朝,下一刻就已经灭亡……这样的感觉,在宁王府中怕没有人比韦主子更加明白了。
想至于此,她便朝着李绍明的方向看去,只见李绍明紧蹙眉宇,看样子还沉浸在萧主子流产的阴影中。
现在见着李绍明不说话,而韦主子更是为昭梦开脱,王妃娘娘怎么也得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韦主子一个面子,只是微微颔首,轻声道:“既然这样,那昭梦你先进去萧主子吧,入了王府之后萧主子一直由你照料着,说起来你们的情分已经并非主仆之情那么简单了。”
昭梦早就一心挂念着萧主子,如今得了命令更是麻溜朝着里面跑去。
这下子,如意公主的抽泣声在静谧的屋子里就更加明显了,惹得燕主子忍不住紧蹙眉宇,萧主子孩子没了虽值得高兴,但她也并非是那种心肠狠毒之至的人,萧主子在宁王府中从不曾与任何人为敌,莫说她那孩子安安稳稳生下来,就算她再生十个八个的,对她也是一丁点影响都没有。
更何况,萧主子的孩子没了,这过了没几天的安生日子怕又要结束了,想及此,燕主子心中更是一阵厌烦,当即更是瞥了如意公主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说如意妹妹,大家本就心烦,你在这儿一直哭个不停,岂不是更加添堵?就是萧主子在里面听见了,只怕心里也只会更加难受的。”王妃娘娘不悦地瞥了燕主子一眼,但是想着她平日与萧主子的关系不算差,更是在萧主子怀孕的这裘日子中时常送去一些补品,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没有说出口来。
如意公主虽心里难受,但想着燕主子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啜泣的声音更是低下去几分,微乎其微,圆润的肩膀更是一晃一晃,看着这模样委屈极了。
若是这事儿搁在平日,李绍明瞧着如意公主如此委屈的模样定然会为她说上几句话,只是如今,李绍明却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是紧蹙着眉宇,像是在想些什么一样。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见着太医带着那送药的小太监来了,李绍明见状,忙说道:“胡太医,你快去看看萧主子怎么样呢?”
因着这次齐王妃与萧主子同时怀有身孕,是皇上自从登基来才得有的皇孙,所以他格外重视,命资历老练的胡太医照料着她们二人的胎,胡太医瞧了瞧一旁的孙大夫,只是颔首问道:“孙大夫,你怎么说?”
孙大夫微微摇头,惋惜道:“只保住了大人,保不住孩子。”
孙大夫的医术胡太医是知道的,如今见着他都说了这样的话,他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亦说道:“孙大夫都说了这样的话,那老臣也是无能为力了,只是老臣有一事不明白,止呕吐的药膏的的确确是老臣所开,怎么会出问题呢?这药膏老臣不知道为多少妃嫔开过,身子骨比萧主子羸弱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但却有一人身上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这话一说,大家只觉得更奇怪了,李绍明更是亲自将那小白瓷盒子递给他,忙说道:“胡太医,你看看。”
胡太医将那盒子一打开,只消一眼,就立刻将那小白瓷盒子丢在地上,厉声说道:“这药膏绝非是出自老臣之手,老臣敢以性命担保!”
胡太医是太医院院判,一直以救人为己任,更何况他与萧主子无缘无故,所以他根本没有害萧主子的原因,李绍明见状,更是指了指站在胡太医身后的小太监,厉声说道:“那是你动的手脚?”
那小太监当即便吓得跪在地上,连声说道:“奴才不敢,就算王爷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的,这几个月来萧主子的药一直都是由奴才送的,若是奴才真的想害萧主子,又怎么会等到今日才动手呢?更何况,奴才与萧主子无怨无仇,更是这几个月才见到萧主子,断然没有谋害萧主子的理由,还请王爷明鉴啊!”
这话说的是合情合理,连王妃娘娘都忍不住说道:“王爷,这事儿怕没有这么简单,还请王爷彻查!”李绍明思忖片刻,这才长长叹了口气,声音之中皆是无奈,“查,马上就下去查!”
说着,他又看向了那小太监,有气无力地说道:“那你可记得今早儿有什么人靠近过那药膏?或者,你是否离开过那药膏?”
顿时,那小太监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当即便扬声说道:“对了,奴才想起来了,奴才今早上肚子不舒服,一来到王府就四处找茅房,奴才也知道胡太医吩咐过药膏不能离身,可想着奴才去的是茅房,所以才将那药膏藏在了花园中的柳树下面,等着奴才从茅房出来了,才去将它取出来,难不成是有人将它掉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