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听见萧主子的名字,倾城心里也不舒服,但当着王妃娘娘的面儿,却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轻声说道:“王妃娘娘说的是。”
因着气氛本就又几分尴尬,倾城忙退了下去,不想王妃娘娘感时伤怀。
虽已经到了初秋,但今儿的天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燥热得很,好像夏日一般,倾城朝着芳华园走去,不料却碰到了永顺,想着那日永顺对她的照顾,她微微一笑,方说道:“永顺大哥,真巧,您去做什么呢?”
“在这儿等你了。”方才李绍明带着永顺去大书房,不料李绍明远远看见了倾城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儿一般,所以便叫他在这儿等着,稍后请倾城过去摘月阁一趟。
说着,他见着倾城脸上诧异的神色,便笑道:“王爷说了,先前输给你一块玉佩,今日想赢回去,所以还请你去摘月阁一趟,王爷想与你再对弈一场,一试高下。”
听闻这话,倾城内心还是迟疑了一会,可是想到李绍明上次说的话,还有那块躺在枕头下每晚叫她睡不好的玉佩,终究还是顿了顿,躬身说道:“有劳永顺大哥了,我这就随你一道过去。”
摘月阁在李绍明书房附近,建在一座湖心小岛之上,通往小岛的路只有一条,周围种的都是上百年的雄壮大树,撑起一片绿荫,岛上除了流水阁之外,其他种的也都是垂柳之类的观赏树木。
摘月阁与这座流水岛在先帝之时已是一片无人问津的荒岛,而如今的李绍明却极偏爱这座岛,因此内务府便将这座岛大肆修建了一番,连摘月阁也是新番修过的,据说摘月阁的屋顶用的是中空置金的琉璃瓦,最有吸热隔热之效。
倾城进入阁内,果然感到一阵清新的凉意扑面而来,拢在身后的狂躁的热气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倾城走进去,只见正中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副棋子,却不见阁中有任何人。
等了一会,永顺又急匆匆地赶来了,倾城见状,忙起了身,轻声唤道:“永顺大哥。”
永顺喘吁吁,也不顾礼数,急急道:“王爷正要前来,谁知李大人前找王爷说是有事商谈,一时来不了了,怕你等的着急,特地来让我来知会一声,等王爷忙完了便即刻过来,还请你耐心等候。”
李绍明能谴永顺来知会一声,倾城已觉实属难得,王爷召见下人,本该无论多久都该恭敬等着,她自然不能有任何怨言,于是更是恭敬道:“有劳永顺大哥了,王爷政事为要,我耐心等着便是。”
永顺又嘱咐了几句,便说还要回去书房伺候,于是又急匆匆地赶回去了。
顿时,只留倾城一人在这空旷的屋子里,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像是冷风,一丝丝漏进心里。
倾城近日来总会不经意想起李绍明,他的貌似很寂寞的眼神,他的无奈的语气,他对萧主子的怀念,还有看着几近疯了夏主子的目光……完全不似她心目中想象出的王爷形象,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反差让倾城觉得不安,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安。
此时,她总觉得有一抹灼灼的热意烫伤了胸口,却是那一枚玉佩,原本玉佩一直放在她枕头下的,只是今早不知为何将它戴在了身上,也许真的是心有灵犀?想及此,倾城从怀中拿出来它,轻抚着它细细的流苏,温润的玉体,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将这枚玉佩还给它的主人。
只是,一阵尖锐的咳嗽声将倾城带回现实,却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婢女拥着一个身着艳丽服饰的女子站在屋子外,倾城一时惊慌,忙走上前来行礼,她隐隐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女子,只是到底是在哪儿见得,她也想不起来了。
那女子身后的婢女气焰却是嚣张得很,只听她尖锐的嗓门喝道:“这是聂主子,难道你还不认识么?”
倾城这才想起了,这是那日她与昭梦一起碰见的聂主子,不过那日聂主子一直跟在苏主子身后,所以她并未多加注意。
聂主子却似乎大气多了,只眼角一飞,扬声道:“算了,我又不是夏主子那般爱招摇之人,她们这些小丫鬟不认得我也是应该的,瞧着你这样子倒是像是从没见过的,可是在书房中伺候的丫鬟?”
说着,她更是忍不住蹙眉起来,这个丫头长得这样好看,是书房中伺候的丫鬟?按道理来说,书房中伺候的丫鬟她都认得啊!
其实不怪聂主子有这份自信,而是自从一直以来有事没事都喜欢在书房附近转悠,为的就是能够“偶遇”李绍明,莫说是知道书房中有几个丫鬟伺候,怕是她连书房中每日添几杯茶水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见着聂主子不记得自己了,倾城心中暗喜,但还是只得唯唯诺诺地说道:“奴婢是芳华园中林鸾,是杨主子的贴身丫鬟,之前虽见过聂主子一面,但只是远远一望,所以今日失礼于聂主子,还望聂主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宁王府中有数百个丫鬟,自然不会是人人都见过她的,对于这事儿,聂主子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她介怀的是别的事儿,“倒是奇了怪了,你是如意妹妹身边的丫鬟,不好好在芳华园中伺候,来这儿干什么?”
说着,她更是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来,这宁王府中对王爷痴心妄想的丫鬟并不少,真真是痴心妄想吧!想及此,她倒是想起来了,先前好像苏主子曾处置过这个丫鬟,难道这个丫鬟不简单?倾城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只得僵在那里不语,聂主子身后丫鬟又不依了,又喝道:“主子问你话呢,你聋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下,惊得周围的鸟雀呼啦啦飞出去一半。
倾城见着那婢女如此嚣张,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低眉道:“回禀聂主子的话,是王爷在这儿召见奴婢在这里等候。”
“王爷?”聂主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冰冷,只见她扶着婢女的手缓步走到石凳上坐下,头上的朱翠叮当作响,她厉声道:“我刚从书房那儿过来,王爷正在与大臣商谈要事,哪有时间召见你这个小小的婢女,你打量我不知情,竟拿这种胡话诓骗我!”
此时此刻,她的声音瞬间冰凉得如同利剑,要将人刺穿一般。
倾城只得继续磕头,继而诚恳道:“奴婢不敢诓骗聂主子,奴婢的话,字字句句属实,若是聂主子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永顺大哥!”
竟然敢那永顺来压她?聂主子心里自然不舒坦,但想着倾城的话并没有什么错处,便冷笑一声,片刻道:“抬起头来,给我瞧瞧,到底是什么样国色天香的模样!”
倾城自知此刻不能随意忤逆了她的意思,只好乖乖抬起头来,只是聂主子心中猛地一冷,厉声说道:“王爷身子金贵,会召见你这样的贱婢?当真是可笑,你这话说出去也不怕招人笑话!”
说完,她还不禁发出一阵鄙夷的笑声。
倾城抬头看聂主子,只见她还在不停地抚着胸口,尤自惊魂未定的模样,倾城却从中看到几分做作和得意,心下厌恶之情顿起,于是不卑不亢道:“奴婢并未诓骗聂主子,还望聂主子体察。”
聂主子也不说话,只是用一脸嫌恶的表情看着她,体察还是不体察,已经全然写在了脸上,她明明是故意羞辱倾城,又怎么会体察呢?
身边的婢女自然最会体察主子心意,于是附和道:“这个贱婢既惊扰了主子,又企图诓骗主子,该如何处置?”
聂主子这裘时间也曾听闻过倾城这个名字,不仅在王爷心中有些分量,更是能够在王妃娘娘面前说上几句话,比她们这些个侍妾可是有分量多了,这还了得?若是不给她几分颜色瞧瞧,怕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想及此,聂主子这才瞥了林鸾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了,既然是如意妹妹身边的人,我怎么着也给卖如意妹妹几分薄面,这样吧,掌嘴二十下,权当我替如意妹妹调教了下人。”
那婢女欣然领命,得意地挽起了衣袖,掌嘴二十下,约莫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倾城却觉得脑袋轰鸣,视线模糊,整张脸都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感,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如今虽是初秋,但天气却是炎热得很,现在恰恰又是正午,最是炎热不过,如今她早已汗如雨下,只感觉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是盼望着聂主子能够快点离开,这样她就能快点起来了。
只是不远处摘月阁内,聂主子正悠闲的小口啜着茶水,看着跪在地下的林鸾摇摆不定的身子只觉得心中一阵大爽,宁王府中不是传言杨如意身边有个厉害的琳琅姑姑,还有一个聪明过人的倾城吗?如今一看,传说中的倾城也不过如此,见到她不一样没法子吗?
即便隔着一裘距离,但倾城依旧能看见聂主子脸上写的得意,她有些不懂,她从未招惹过聂主子,聂主子为何要这样对她?只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根本就是没有答案的!
倾城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终于看见李世民来了,她闻着不远处传来的淡淡墨香,心中瞬间开出一片花来。
李绍明见状,忙命人扶了倾城起来,将她送进了摘月阁内,见她已近乎昏厥,不由得站在阁外怒喝一声,“里面是谁?”
阁内的人哪能料到李绍明当真会来,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忙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道:“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万安。”
李绍明一看是聂主子,眼中已衔了几分厌恶之色,道:“有你在,我岂能万安!日日到我的书房来,如今又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看你分明就是嫌王府中还不够乱吗?说,到底倾城犯了什么事儿,你要这样对她?是不是你命人掌她的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