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那日,天不见亮。元安早早便收拾停当,昨个儿祖母舍不得硬是拉了元安陪着睡,结果倒好,几房的表哥表姐一个个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吵闹着要一块儿睡。祖母倒是乐呵呵的直叫好,一张大床上硬生生的横躺下六七个人。祖母自然睡在中间的位置,元安依次在旁空出来的左手边可是叫几位哥哥姐姐抢破了头,元安感到惊异了,原来在哥哥姐姐心里自己这么受他们疼爱么?
最后还是祖母开口,才平静了这场风波。整个晚上,元安都觉得自己被抱得紧紧的,一夜无梦。早晨,昏黄的油灯一盏,元安让祖母从睡梦中拉扯了起来,横七竖八的哥哥姐姐们也都还睡得正香,小呼噜声直钻进耳朵。亲自细心的为元安穿戴整齐,一起吃过简单的早餐,直送到院门口一路细声软语的嘱咐。“祖母你回去吧,照顾好身体。您说的话元安都记下来了,过不了几日元安也就回来了,我和爹爹都不在家,小弟弟您就多带着他玩儿,你放心好啦。”最后元安还一个劲叫祖母放心,边走边转过头来大力的朝着祖母挥手告别,笑语嫣然的样子。
孰不知此后一别,祖母微微佝偻着背,红着眼眶嘱咐,挥着枯老的手一直站在门口的模样成了她记忆中永远停格的样子。
“爹爹,我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去军营里吗?”踏进屋,昏黄的油灯下爹爹坐在床边不知神游何处,通身寂寥。
“好,走吧。”没有多余的言语,好像自那日过后何青佐就换了个人似的。走在廊上单调的脚步声清晰可听,月亮照下斜斜的影子紧随其后。府里的下人尚在梦乡,元安抬头找话:“爹爹,您不去看看弟弟吗?”
元安感觉牵着自己的手一紧,随即放松下来,语气冷淡:“时间紧急。”“哦。”便没了话。
自那日后,何青佐没去看一眼刚降生的小生命,连听着说小孩早产体弱喝不进奶都漠不关心,好像自己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孩子存在似的,何老太太看得怒气腾腾却也无可奈何,更别说指望着孩子父亲给孩儿取个名字。
朱红的府门渐渐打开,沉重的声音彰显了它的悠久。“何元安!”呲喇喇的一大帮子人在片刻把元安给团了个溜圆,元安吓得简直蒙圈,这是怎么个意思?何将军稳稳当当的站在一旁,生怕这群家伙的热情波及到自己身上。
“好啊,你要去边疆都不给大家话儿说,你该当何罪!”玉茹的大嗓门这么一嚷嚷,所有人都带着愤怒,话语里飙出的口水都够把元安淹了。这信都还没送出去,大家怎么都知道了自己要走。
摆着手直道歉,全然是一副头疼的要死的样子。眼尖就见人群外围那个熟悉的人,忙招呼:“毕罗哥哥,椿姐救我,救我!”
“毕罗跟我们一起的,你指望他搭理你?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你今天非得接受大家伙儿批判一顿不可。”
汪毕罗原本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吃不住敬椿在一旁淳淳劝诱,清了清嗓子喊道:“行了行了,你们要围多久,何将军还急着去军营整队出发呢!”此话一出,效果立见。众人虽都是有些愤愤的,但也都让了开来。
元安眼睛在这群一起成长的小伙伴们来回的望,内心是满满的不舍,说话也有些伤感:“我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们不用担心我,到时候在一起玩儿啊!”
“谁要担心你了,谁要和你玩儿了。”玉茹说着便红了眼眶,头扭转到一旁,死鸭子嘴硬。元安跑过去一把抱住,任她在自己身上抹眼泪鼻涕。
众人絮叨还很长,可时不待人。何青佐看看天,在一旁出声提醒:“元安,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