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娘娘牌术精湛,草民认输,认输。”口气里带着假意的无奈,“郡主娘娘稍坐片刻,草民去请帐房先生结算?”
元安颌首,看起来心情不错。樊爷一走,陡然安静下来,那鼾声就显得尤为刺耳。元安好以整眛的盯着侧首——毫无形象仰倒在椅子里的绍小苗。
可能是仰着头的缘故,涎水顺着微张的嘴角“嘀嗒”落在衣襟,形成一圈渍迹。元安啧啧两声,也懒得叫他,干脆抬脚一踹。
只见那椅子向右边狠狠倾斜,就在以为要着地,神奇般的折返回来,左右摇晃两三下就稳稳停住了。
椅中刚才还睡得鼾声如雷的人睁开一只眼,得意的朝元安笑。好似挑衅,这还能得着好,“嘭”空旷的大堂传出一声惨嚎。
元安笑了,连眼睛都成月牙儿一般。
绍小苗就要脱口而出的脏话生生憋在口齿间,趴在地上都忘了要起身。
“不要这样看着我。”清冷的面容仿佛笑容从没出现。
找回心绪,当下不自在的咳了咳,“那什么,看着没几两肉,感情肉全长下巴上了,瞧你那双下巴都能夹死蚊子了。”空气瞬间凝固,绍小苗连忙爬起来跑到安全距离,赔笑道:“开玩笑呢,您大人大量……”
左右看看,岔开话题,“咦,这都赌完了?”得到元安点头后,有些不满,“还以为今儿有场好戏,没成想这么无聊。这不像你风格啊。”
人笨还不多读书,元安不理那厮兀自的碎碎念,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上褶皱,笑道:“耐心等等,且让你瞧出好戏。”
面前茶果换过几番,绍小苗无聊到蹲在角落玩蚂蚁窝。
这片刻光景,樊爷再次走进大堂却蔫头耷脑,脚步虚浮,仿佛迅速老了十岁。扑倒在元安脚边,五体投地深深贴在地上,“郡主娘娘……”竟是哽咽得再说不出半字。
意料之中而已,元安此刻显得无比淡然。仿佛没有看到趴在地上抖得跟筛糠似的樊爷,“樊爷这是怎么了?”目光却落在随后而来的几位账房先生,那账房倒不如樊爷崩溃,上前答道:“郡主娘娘赢的铜钱怕是赔上整个樊家也不够抵债的。”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樊爷可要愿赌服输才是。阿公。”听到传唤,早已等候在门外的阿公带着几位穿着官服的人鱼贯而入。
“回禀郡主娘娘,主吏、户曹、仓曹、主簿、主记几位大人带到。”
“阿公辛苦。”元安微微颌首。
樊爷彻底瘫在地上,失了话语。随后读册,归产,签字,画押,短瞬而已,倾家荡产。
元安离开时,脸上是再正经不过的神情,“樊爷,承让。”
樊胜景双眼无神的盯着手上刺眼的红泥。昔日门庭若市的赌坊,此时孤寂得只余悲凉。敬奉的关老爷依旧高高在上,那一双眼透过缥缈的青烟,一如许久未见的自家兄长,那样从容不迫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