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的地方，一根树枝因为承受不了重量，“嘎吱”一声断了，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随着树枝掉下来的人几乎是落地那刻就爬了起来，看着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十分尴尬，“不好意思哈，我听得太激动了，没忍住给了树枝一拳。”

“······”

余方仍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一段讲诉已经让他开始口干舌燥。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他把衣领拉紧，他感觉自己很冷，那种从心底透出来的刺骨凉意。

他爬起来，背靠着一棵树站着。嘶哑着继续讲:“后来，他们把青帅连同所有将领的尸首挂在了城墙之上，只要有人妄图救下格杀勿论。第二天打开城门让突厥的铁骑长驱直入，不费一兵一卒占领了玉门关。烧杀抢掠，那几日的玉门关仿佛是地狱，突厥把所有的怒气全部发泄在了无辜的百姓身上，几乎是屠城。随后，他们又趁着景洪守将不知情，以何家军的名义让他们放行，仅仅半天便占领了景洪。军中的士兵被绞杀殆尽，剩下的只是些苟且偷生的孬种罢了。“最后的话说得多么哀戚，就连他自己都一并骂了进去。

细雨渐渐飘大，沾湿了每个人的衣衫，微风飘过皆借故偏过头去，隐忍着的，压抑着的呜咽在这片看不见的黑暗里若隐若现。他们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日的惨状，血水染红了街道，青砖石缝里缓缓流淌着，汇聚成溪，流入玉门关里唯一的那条玉带河里，碧清的玉带河换了颜色，换了味道，连同生活在她怀抱里的鱼虾也换了原本的模样，大眼珠子溢满了红，片片鱼鳞下也红，仿佛下一秒就会流出血来。但那不是它们的血，而是玉门关数万百姓的鲜血。

”好了，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元安的嗓音很低，说得很缓慢，像是压抑着心中某种情绪。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看向黑夜中倔强的背影，他们似乎都忘了在那场战争中她的父亲牺牲了，要说起痛怕是她的心里要比他们痛上千百倍。

“老大怎么做，兄弟们都听你的。”郑少梅率先开了口，身后的每一个人眼中都闪烁着比以往更加坚定的光芒。元安转过身来，面色平静，看不到有丝毫的悲伤，只是看向余方冷静的开口：“跟我说说，康达的布军。”

余方依旧靠在树上，听到元安问话闭着眼睛开始回忆出这些日子自己观察到的布局，“阵营大致分成三个，最前面的是还剩下的余兵和强制从景洪征来的壮丁，康达大营在中间，周围都是他的亲兵有将近五千人，穿过军妓营就是突厥部队了，在最后面的位置，专门负责破城之后长驱而入。”余方说罢叹了口气，“数量如此庞大，你们，无论如何是没有胜算的。”

众人互相看了看，也都沉默了下来。的确，他们这二十人看来根本就无异于拿鸡蛋去碰石头。

”知道为什么还是有很多人热衷于拿起鸡蛋去碰石头吗？“元安没有去在意众人不解的眼神，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因为这石头虽硬却是个死物，而鸡蛋却是个活物，他总会翻过石头去，或者说站在石头上。“元安见众人还是似懂非懂也不再多做解释，只是捡了根树枝迅速在地上画出一幅简易地图，这是她的习惯画给自己看的，”余方，说得详细些。“

众人看着老大根本没有退缩的意思，也就都屏气凝神等待着下一步指示。余方准确快速的将布军说得更加详尽一些，尽可能的把每一处防守，更迭时间都计算的分毫不差，他被眼前这位女子所震撼，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畏惧，纤细的肩膀扛着一座山，但看样子绝对压不倒她。所以他只有尽可能的说得详细一些，计算得更准确一些，让他们能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