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邵小苗走后,元安不知独自在那个空旷荒芜的院子里待了多久。拆开的信纸被冷风吹得散落开来,四处都是,却没有人来将它们拾起。
再一看,台阶上的那人竟在寒风中安稳入睡,衣摆遮住了周围几个酒坛。
一颗,两颗······蓄谋已久的秋雨就这样落下来了,“啪嗒”落在熟睡的容颜上,落在淡黄的书信之上,渐渐晕染开来。
直到落了好几滴在脸上,一路滑进嘴里,尝着甜滋滋的味儿元安皱着眉睁开眼来,眼前的雨水逐渐下的大了,“唔”一声轻呼,原来是看到了散落在四处的信纸,而手里却只捏着个信封了。
忍着头晕把信纸一一捡起,还没等着抬头,雨水就已经顺着额发落入眼中,“嘶”捂着眼睛忍不住骂了句,提起衣摆跑进雨雾中。
等到元安跑回大堂时,来吊唁的人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大伯们忙着招呼着来人吃饭,摆放着父亲棺椁的这边倒显得冷清了许多。几个负责照看的下人看见浑身湿哒哒的小姐,忙起身问道:“小姐这是去了哪里,老妇带小姐去换一身衣裳再来?”
回来时,元期已经在蒲团上端正的跪着烧纸了,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让缥缈的烟熏得通红,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来,“姐姐。“
元安摸了摸弟弟这几天明显瘦了许多的脸颊,心疼道:”这么晚了你过来干嘛,去陪着祖母吧。“
元期摇了摇头,说道:“为父亲守夜不该只是姐姐来,我也可以为父亲守夜的。”看向元安的眼神里透着倔强。
元安再也说不出什么你还小之类的话语,在她看来元期小小的身躯里流淌着无比坚韧的血,这是他们的父亲留给他们的,就让他们一起为父亲送上最后一程吧。笑着摸了摸的童子髻,屈身跪在他旁边的蒲团之上,“眼泪可不能落下去。“一方手帕递在了元期面前。
屋外的细雨连绵不绝,似乎把屋内与屋外隔绝成开来,屋里慢慢的流淌着宁静,父亲的棺椁高高在上,透露着一种无声的威严,受到凡世所扰的心境似乎这一刻也得到了释放。
一个人带着雨水的寒意踏来,这突然的凉意让半梦半醒之间的元安硬生生的打了个激灵。
带着一股迷糊劲儿,元安缓缓从蒲团上抬起身子,身旁的元期依然不见,该是被抱回去睡了吧。还没等看清身旁站立着的模糊身影,就被一声清脆的童声打断,“娘亲你看,有女鬼!”
“······”
元安把视线转向跟她跪着差不多高的小男孩儿,就见他脑袋被轻轻拍了一下,“胡说什么。”
被教训了的小男孩儿,很委屈但也真是能坚持做自己,伸出一只小手指着元安申辩,“她本来就是只丑女鬼嘛!”
话音刚落,伸出的食指就落入别人口中。小男孩呆呆的看着自己被含在女鬼嘴中的手指头,“哇”的一声嚎出来。
“·······”
元安看着被吓哭的小男孩儿,眼睛里闪过一丝的得意,叫你出言不逊,说我是女鬼我就忍了嘛,居然还敢说本郡主是只丑鬼,士可忍孰不可忍。
孩子母亲看着如此幼稚的两个人,感到深深的无奈。她以为,南征北战,久经沙场的郡主应该是怎样的一番风姿绰绰。现在看来,她想得有点多。
“小姐,您还记得我是谁吗?”见元安分神来望她,赶紧把自家儿子的手指收回来,看见白嫩的手指上留下的一圈牙齿印,甚至还残留着一些不明液体,她嘴角抽了抽。
元安此时正在眯着双眼仔细的看着眼前的人,可眼前总是忍不住出现几个人影乱晃,老实摇头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