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暖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脸色无比难看。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车里暖气十足,她却不住地打哆嗦,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像是随时都会把一口银牙咬碎。
赛琳娜嗫嚅地坐在她身旁,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从毕业就开始跟在时暖身边做助理,对时暖对脾气性格了如指掌,但现在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时暖气急了,也一定恨极了。
车子径直开往时氏集团大厦,站在电梯里的时候,时暖被头顶的白炽灯晃了下眼,恍惚想起自己第一次和穆诏在电梯里见面的情景。
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计划好了接下来的所有。
电梯直达十七层,会议室红棕色的木门紧闭,时暖连门都顾不得敲,硬生生闯进去。
正在开会的人群瞬间安静,鸦雀无声,只有坐在首席的、背对着她的男人还在口若悬河。
不久,对方也察觉到不对劲,顺着众人的目光往后看去。
当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时暖的大脑一片空白。
坐在董事长位置上的男人,是她的枕边人。
“你回来了?我们正在开会,你稍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男人开口,眉眼里带着温柔的宠溺,一如既往,可时暖看着这样的他,后背却不由得寒毛直竖。
“我有话跟你谈。”
时暖的语气很僵硬,她已经在极力克制,可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在抖。
男人落落大方地从董事长的位置上站起,顺手扣上西装上的两颗纽扣,对着与会人员浅浅开口:“今天的会议暂时就开到这里,我们改天再继续。”
于是人群散去。
时暖甚至感觉得到,那些离开的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怜悯和悲凉。
“你提前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让我去接你?”
男人起身帮她倒了杯咖啡,语调稀疏,与寻常夫妻间的寒暄别无二致。
时暖看着他那张姣好的容貌,整颗心快速地坠下去。
“让你去接我?我怎么敢劳动时氏集团的董事长做这种事?”
时暖的嘴角仓皇画出一抹冷笑。
“时暖,我有我的苦衷。”
穆诏正色,可换来的,却是时暖状若痴癫地笑:“苦衷?是你设计让我爸跌落下马有苦衷,还是你坐上时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有苦衷?是你跟我结婚有苦衷,还是把我像傻子一样蒙在鼓里算计有苦衷?!”
时暖这番质问,耗费她不少精力,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咸湿的泪滑落嘴角,从得知真相到现在,所有的憋屈都在怒吼中发泄出来。
可回给她的,却是对方无尽的沉默。
“怎么,没话说了?”
时暖吸了吸鼻子,以一种绝望的目光从男人身上扫过。
“你的股份,我没有动,也不会动。还有经纪公司,已经和集团解除了关系,也是你的。至于集团每年的分红……”
“够了!”
穆诏试图向时暖解释,她的经济条件不会比之前差甚至会比之前更好的时候,却被对方叫停了。
“你没有别的要向我解释了吗?”
时暖拧着眉,她突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多么陌生的男人,她自以为的了解,其实根本什么都不算。
“我……”
穆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犹豫了,欲言又止的神情像一把匕首,狠狠插进时暖的心上。
一种难以形容的巨大疲倦感劈天盖地地袭来,将她包裹其中。
“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说。至于……至于我们两的婚姻……”时暖说到“婚姻”这两个字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哽咽了。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之前做过婚前财产公证,所以分割财产也会比较简单,我的律师会把离婚协议书寄给你,请你在上面签字。”
她无法和一个欺骗自己的男人继续生活下去,更何况这个人,还一手设计让自己的父亲落马,拿走他的全部心血。
“我不会签字的。”
男人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顿,说的十分坚定。
时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随后,她听到对方更加坚定地语句:“时暖,我不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你是我的,就算我用尽最不堪的手段,我都不会让你走。所以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恍惚间,时暖还以为她是站在婚礼宣誓的现场,这个男人也是这样对她许下一辈子不分开的诺言。
只是时光流转,现在的他,是让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