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演这出戏的目的,则是想用激将法,激谢如则当场认下沈柒柒这个儿媳妇。
在秋玄看来,谢如则这个又迂腐,又喜墨守陈规,各种规矩加起来,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而沈柒柒又曾因退亲一事,将谢如则气到吐血,这个老古板未必肯重新接纳沈柒柒为儿媳。
但是沈柒柒不但救了他的命,更是救了他儿子的命,那是他们沈家的大恩人。
救命之恩无一回报,于是秋玄就想在恩人的亲事上面出一把子力气。
秋长风觉得父亲的担心有些多余,毕竟,谢北冥那性子,他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上一世,谢北冥为了沈柒柒,声誉名望和家族,统统都可以舍弃,最后更是为了沈柒柒,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样一个心中有主意的人,又怎会被他人左右?
不管是谢家,又或者是沈家,哪怕是整个天下,只要他谢北冥不主动松开沈柒柒的手,谁也别想将他们二人分开。
所以,在秋长风看来,谢北冥和沈柒柒,两人必定是要走到一起的。
只不过中间可能要经历一些曲折和磨难,比如来自谢如则的阻挠。
这么一想,秋长风又觉得,父亲的提议也未尝不可行,于是他便和沈大姑娘说了此事。
整场戏里面,沈大姑娘是牺牲最大的那一个,秋长风肯定要事先和沈大姑娘说一声,免得到时候沈大姑娘当真了,再出个什么好歹,那他可就悔之晚矣了。
沈大姑娘听了父子二人的计划,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自然举双手赞同,于是就有了上面那一番内容。
大家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都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如则更是气得连风度都不要了,指着秋玄的鼻子骂道:“你个老东西,你报恩就报恩,你扯上我做什么!”
幸亏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要向沈家提亲,并且还写好了求娶的婚书,不然他今天,可就真成一个棒打鸳鸯的老顽固了。
谢如则想想这些就来气的很,要不是碍于身份和年纪所限制,他估计就要撸起袖子和秋玄打上一场才解气。
反倒是秋玄,刚才已经泄过心头火,这会儿也不气了,他哈哈笑道:“你说我扯你做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平时为人太板正刻板了,我担心你错失了一个好媳妇人选,所以我才在后面推你一把嘛。”
他幸幸苦苦策划的这么一出戏,虽然最终没派上什么大用场。
但仔细想想,没派上用场才是最好的结果呢。
毕竟,被人激着点头,跟自己心甘情愿的主动点头,这区别可大了去了。
他的最终目的,就是希望恩人能心想事成,和谢家的大儿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眼下这个结果,不正是他所期盼的吗,所以他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这么一想,秋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谢如则瞪着他,很想不顾不顾地往他嘴里面塞一团裹脚布。
可惜他不能这样做——丢不起那个人。
于是谢如则便发挥自己所长,各种之乎者也和典故轮番上场,骂人不带脏字,将秋玄骂了个狗血淋头。
秋家祖上就是文人出身,秋玄这个家主,肚子里面的墨水并不比谢如则少多少,自然能听出谢如则话音里面的讥讽,于是他也不客气地往外倒之乎者也和典故。
两大家主再次展开了新一论的对战,观战的人心思各异,沈柒柒更是觉得一股巨大的暖流在心中流淌开。
谢如则会同意她和谢北冥的亲事,已经在她的意料之外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秋玄竟然也为她和谢北冥的亲事操碎了心,为此都不惜跳出来当恶人。
父亲,还有姐姐……大家都在为她操心。
她何德何能啊,竟能让大家为了她如此费心。
……
沈家的这次宴席,欢欢喜喜的开始,然后再欢欢喜喜地结束。
当然,这份欢喜,江家人是没办法参与其中的。
江夫人就不用说了,江希言更是整个人如丧考妣,从沈家出来后,他眼圈上的红晕就没消失过。
没能求娶到沈柒柒做儿媳,江归元虽然心中也充满了遗憾,但他见不得儿子这垂头丧气的样子。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困于儿女情长?
他拍拍儿子的肩膀,没好气地安慰儿子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单恋一枝花?沈二姑娘纵然再有千般好,人家现在也已是谢家定下的儿媳了,你趁早把你的心收回来,别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他这种安慰,还不如不安慰,江希言本来还只是红着眼圈,结果被他爹这么一安慰,那眼泪就忍不住往下直滚。
可少年人心性倔强,不想当着爹娘的面哭,一声唿哨唤来自己的坐骑,当即趁着鹏鸟直冲云霄。
江夫人见状,生怕儿子伤心过度想不开,急得在下面直叫儿子的名字。
就在这时,一只传讯银蝶落在了江夫人的手背上,江夫人听完传讯银蝶带来的讯息后,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江归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扶住她问:“怎么回事?儿子说什么了?”
“儿子说,他……他去塔古国了,他想去看看那里的雪原,归期不定,让咱们不要担心他……老爷,塔古国在哪里?离咱们这里远吗?那里的坏人多不多?儿子去那里会不会有危险啊……”
江夫人哭得眼泪哗哗,还不忘问最重要的问题。
江归元大概也没想到儿子会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愣了好半天,他才喃喃道:“塔古国……挺远的,是个建立在草原上的效果,巫蛊之术盛行,危险……挺多的。”
他后面那句“很能锻炼人,是个历练的好去处”还没出口,江夫人就吓晕了过去。
……
三年后,谢秋两家娶亲,沈家嫁女。
沈家的两个女儿同一天出嫁,整个玄门中的人,几乎都跑来沈家登门道贺。
沈家的两个女儿出嫁,无极宗十三位长老,足足来了八位之多,他们这些玄门中人又哪敢不来。
都想过来一睹天下第一宗长老的风采。
前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新娘待嫁的后院也同样热闹的很。
沈柒柒接礼物接到手软,怀里面塞满了来自给各位长老给的新婚贺礼。
见她整个人都快要被礼物埋住了,她的大师尊乌穹苍,这才开口道:“行了,别给了,再多给,这丫头就该飘起来了。”
他嘴里这么说,手里却不停,掏出一物,递给沈柒柒,沈柒柒接过来一看,竟是宝篆峰的峰主令牌。
她登时变色,惊讶道:“师尊,您……”
大师尊这是要把宝篆峰交到她手上?!
果不其然,就听乌穹苍道:“我要陪你师祖去云游四海,没工夫再打理宝篆峰,以后宝篆峰就交给你来管了,这也算是为师送你的新婚贺礼了。”
沈柒柒:“……”
她心说,您这贺礼,属实有点大啊!
她忙道:“师尊,您这贺礼太贵重了,弟子不敢收啊。”
“你不敢?”乌穹苍看着她,啧了声,说,“这世上,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吗?你自己数数看,你都收了多少徒弟了?”
这话一出,沈柒柒立马卡壳,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辩解道:“师尊您误会了,我可没收他们做徒弟,我就只是随手教了些他们符道术法,本意是希望能多一项自保的本领,可没有要收他们为徒的意思啊。”
这几年,流窜于世间的邪祟忽然多了起来,每年因为斩杀邪祟而丧命的修士人数,一年比一年多,沈柒柒便日夜不停画了无数张符篆,送给玄门百家,这才止住了修士死亡人数飞速攀升的趋势。
大家认识到了符篆的厉害,不但修士们抢购符篆,连百姓也都加入其中,沈柒柒一个人无法供应这么大的需求量,于是她便挑了一些资质还不错的少年少女,教他们习符道术法。
零零散散的,挑了一个又一个,到目前为止,跟着她学习符道术法的少年少女,差不多已有近百人之多。
乌穹苍道:“你挑的那些个弟子,我都仔细查验过了,无论是资质,还是心志,都还不错,你用心教他们。”
乌穹苍转身,望向窗外,感应到百里之外邪祟的骚动,他冷声道:“是时候让符道术法发扬光大了。”
沈柒柒也感觉到了远处邪祟的气息,她攥紧手里的峰主令牌,点头道:“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必不让师尊失望。”
少女眼神坚定。
她说完,就要召出火灵剑,乌穹苍拦下她,没好气地对她说道:“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你只管安心做你的新嫁娘,那些个东西,不用你操心。”
太清仙尊也忙道:“对对对,柒柒,听你大师尊的话,今天你只管安心做你的新嫁娘,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有我们给你保驾护航呢。”
几位长老没再多做停留,送完贺礼后,便从沈家告辞离开,直奔向百里之外的邪祟聚集之地,展开了一场碾压式的屠杀。
百里之外的血腥,并没有影响到沈家这边嫁女的喜庆,谢家和秋家的迎亲队伍,几乎是同时抵达沈家。
沈柒柒在喜娘的搀扶下走出沈家大门,她望着一身红色喜服的新郎官,只觉得今天的谢大公子可真俊啊。
她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谢北冥也含笑朝她走来,从喜娘的手里接过她的手,然后再将她拦腰抱起,抱着她,走向花轿。
这一抱,就是一辈子,再也没松开。
喜庆的乐声和爆竹声,在两人的身后噼里啪啦的炸开。
在众人的道贺声中,一个穿着一身火红衣裙的少女站在人群里面,她手里面还握着一根油光黑亮的鞭子,脸上的杀气也还没有完全收起。
看样子,她似乎是来砸场子的。
然而现在,她却瞪圆一双黑亮的眼睛,两眼发愣地望着缓缓走向花轿的新郎和新娘,满脸都是惊愕和不敢置信。
直到新郎将新娘抱上花轿,少女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揪住旁边少年人的耳朵。
“江希言,你不是说你喜欢的姑娘脾气暴躁,是个不讲道理的母夜叉吗!”
沈二姑娘人美心善,哪里就是不讲道理的母夜叉了!
还有谢大公子,那次在墓穴中,她虽然没和谢大公子说过话,但也能看出谢大公子是个正直的人,怎么到了江希言的最里面,就成横刀夺爱的恶人了?
这个江希言,简直是满嘴胡话!
亏得她还大老远地从草原上跑过来替他出气,结果没想到,江希言说的母夜叉,竟然是她的救命恩人沈二姑娘,江希言说的那个横刀夺爱的恶人,则是同样于她有恩的谢公子!
没错,红衣少女正是齐小四。
至于她是如何和江希言认识的……说来话长,没有个三天三夜,怕是说不完,先不提,且说眼前。
不远千里,杀气腾腾地跑来要为江希言抱不平的齐小四,此时意识到自己被江希言戏耍了,险些没被他气死,小拳头直往江希言背上砸。
……不过并没有什么力道。
江希言老老实实挨了会儿捶。
估摸着齐小四差不多也该捶累,他这才攥住她手腕,笑着说道:“我哪有胡说,我喜欢的那个姑娘,本来就脾气暴躁嘛,你看,她动不动就拿拳头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