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伙儿吃得高兴, 陈世美命令丁大官人领着三个侍卫去巡逻守夜, 又让贴身侍从把从京城驸马府里带出来的两坛子烈酒打开, 一坛酒给侍卫们, 一坛酒给士兵, 让他们都尝尝。
驸马爷赏酒岂能不给面子?人多酒碗少,大家抢着去拿酒碗倒酒喝。
透过人群的缝隙,见秦永在外围不靠前,陈世美提高了嗓门,寒冷的声线穿破了一片噪杂:“秦永,过来, 你也尝尝。”
大家都知道秦永是驸马爷的救命恩人, 以为他要给他体面,便有眼『色』地让出一块地方,以便秦永过来。
秦永站在原地未动, 推拒道:“大人,小人不胜酒力,烈酒更是从来不碰。”
这时,丁大官人突然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讥笑道:“秦永, 别娘们唧唧的,是条汉子的话就痛快地把酒喝了, 这可是驸马爷的赏赐, 你别不知好歹!”说着抢过来一只酒碗, 亲自倒了满满的一碗, 端给他,“喝,谁不喝谁就是孬种。”
秦永怒视着他:“你先喝,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丁大官人“哈哈哈”了几声,“对不住了,我可不奉陪,喝酒误事,我可是负责守夜巡逻的。”说完,把酒碗硬是塞给了他,然后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就走了。
陈世美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说:“秦永,大家都喝了,就看你的了。”
秦永把酒碗端到嘴边,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他们的眼神再次对峙上了,秦永的眼神凛冽凶狠,陈世美的眼神深不可测,两人谁都不肯相让,谁都恨不能活吞了对方。
周围的侍从和士兵起哄道:“秦永,快点儿,一口气干了,才是条好汉子!”“秦永,你这酒量可给咱驸马府丢脸啊!”“哈哈哈……”
秦永不再犹豫,垂下头,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一股辣气直冲脑门,他被呛得弯腰激烈地咳嗽了起来,逗得大家一阵哄笑。
秦永把空酒碗给了下一个等着喝酒的人,不停地咳嗽着,踉跄地挤出了人群。他来到河边,跪了下来,背对着众人,装作洗脸的样子,把手指伸进喉咙里掏着,很快,一阵恶心的感觉上来,“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吐干净之后,拿出水囊漱了口,然后换了个上游一些的地方,用清凉的河水洗起脸来。
陈世美被人群围着,并没看见秦永的动作。马车里的艾怜坐得高,在车窗处看到了秦永的异样,虽然心疼,却又无能为力。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这些人,考虑着逃脱的计策。
侍卫们兴高采烈地喝着酒,笑着闹着,韩琪也在其中。那边,士兵们要安静一些,很有秩序地一个接一个地传递着酒碗,那个领头的赵将军没有喝酒,而是坐在一块石头上专注地擦拭着他手里亮闪闪的钢刀。
她在王延龄府里时,见识过影十等侍卫的厉害,陈世美的侍卫,想必也不会差得太多。
这里山高林密,只要她和秦永钻进林子深处,就像鱼儿入了大海,应该很难被找到。只是,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陈世美那些手下的本事到底如何她并不清楚,如果他们野外追踪的技术高超,估计她和秦永也很难跑掉。
眼下,她和秦永接触不上,也不能一起商量个万全之策来,真是急死人了。现在逃跑还有希望,如果进了城镇,那就没什么机会了,而且她也不知道那时陈世美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守君子之礼。
夜深了,四下里静悄悄的,能听到各种虫鸣声和篝火里烧裂的木柴发出的噼啪声,除了守夜的人外,大部分人都在帐篷里睡着。
艾怜独自睡在马车里,马车空间有限伸不开腿,她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做的梦光怪陆离,梦里似乎经历了恐惧伤心的事情,可是惊醒后却又什么都不记得,然后『迷』『迷』糊糊地继续昏睡。直到,陈世美摇醒了她。“下车,我有话对你说。”
艾怜『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只觉得身上很累,这觉睡的,根本没解乏,反而让她觉得更加疲惫了,她缓了缓神,听话地下了车。
她活动了一下腿脚,看见篝火旁赵将军和那个那晚掀她被子的胖子在一起小声嘀咕着,听见她下车的动静,就停止了交谈,一齐向她的方向看过来。
艾怜的目光掠过他们,看见还有两个人,各抱着一捆树枝走向最远处的帐篷。
“快些。”陈世美催促道。
艾怜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无外乎是喜欢她啊、家和万事兴等让她厌烦的话题。她在他后面默默地跟着,身后尾随着两个悄无声息的侍卫。
一弯新月挂在东南的天空上,周围散布着几颗星星,弯弯曲曲的河水反『射』着月光,就像一条发亮的白练,一直延伸道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