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地『摸』了『摸』秦永的手臂,发现他的衣裳也被雾水打湿了,于是叹了口气,拍了拍:“阿永,该起来了。”
秦永一动未动。
看来昨晚把他累坏了,她捏了捏他的手臂,柔声地轻喊:“阿永,地上太凉了,快起来活动活动。”
秦永依旧没有动静。
艾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的手开始发颤,手心底下,他的手臂为什么这么僵硬?为什么『摸』上去是冰冷的?冷得她牙齿开始咯咯作响。
她哆哆嗦嗦地顺着他的手臂『摸』到了他的手,手上没有一丝温度,和周围的空气一样冰凉,手上也没有弹『性』,手指僵硬,僵直得让她无法与他十指交叉。
艾怜不敢再『摸』下去,赶紧收回手,闭上眼睛,心里狂跳个不停。
等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四周仍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她又试探着喊了声:“阿永,该起来了。”
她能听见很多鸟的叫声,能听见风扫过树叶的声音,却没听到秦永的回应声。她的眼泪刷地流出来,很快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带着哭腔央求道:“阿永,快起来!不要吓我。”
秦永还是毫无声息。
艾怜想把他的手臂移走,起身去看看他怎么样,可是他的手臂牢牢地固定着她。
阴寒的感觉从后背蔓延上来,艾怜抓着他箍在她腰身上的手臂哭泣着继续求道:“阿永,你松开我,让我看看你。”
过了许久,她开始想办法怎样从秦永的臂弯里出来。她不敢用力掰开他的手臂,只得一点一点蹭着,费力地向脚的方向挪动着身体,最后从他的怀抱里钻了出来。
她呆呆地看着秦永,虽然近在咫尺,但浓雾里他的脸『色』还是看得不大清楚。他侧躺着,一只手臂还保持着环形的状态。
呆愣了片刻,她才哆哆嗦嗦地把手放在了他的鼻孔处,什么都没感觉到,又把手指按到了他脖颈的大动脉上,也没感觉到跳动。把手贴在了他的胸膛处,本是最火热的胸膛,如今也冰凉一片,再也察觉不到有力的心跳了。
“阿永——阿永,你起来呀!”艾怜嘶哑着嗓子,抓着他肩膀上的衣裳摇晃着。
曾经那么有力,总想把她搂在怀中的手臂,就这么僵硬随着她的摇晃,始终保持着环形的姿势。
“怎么会这样?”秦永穿着黑衣,在这个浓雾的林间,她看不出他身上哪里有血迹。她噙着眼泪,把秦永的衣服解开,看他到底是哪里受了致命伤。
前胸和腹部都好好的,这么完美的身材,此刻如石雕一般毫无生气。她转到秦永的身后,想掀开他衣裳的后摆,手一动,就感觉到了布料粘拽起皮肉的那种滞滞的感觉,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绷带粘在结痂的伤口上的那种撕痛,不敢再动手,怕弄痛了秦永。她俯下身,仔细查,发现了他后腰处的伤口,血窟窿里『插』着一只断箭,参差不齐的断茬清晰可见,血已经凝固了,紫黑『色』的血『液』把衣服同秦永的伤处皮肉粘在了一起。
这伤处是肾脏的位置,这处就是致命伤吗?
艾怜擦了擦泪水,四处寻找着,两三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只断的箭杆。看样子是秦永把箭杆撅折了,她看着箭头入肉,只能见到断杆,判断着这只箭『射』入的如此之深,也许贯穿了肾脏或是肠子,她不太懂得医学,但她学过生理课,人体内脏大致的位置还是清楚的。
艾怜哭着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最难过的时候我可以把你搂在怀里,在我怀里离开不好吗?非要自己孤零零地上路,你这个自私鬼,是要让我一辈子不得安宁吗?”
她哭了很久,等再也流不出眼泪的时候,她躺在了秦永的身后,搂着他冰凉的腰身,喃喃地说:“这一定是个梦。你不是说‘睡一觉就好了’吗?我要睡觉,睡醒了你就回来了。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决不再离开你,我要给你生孩子,比瑛哥还好的孩子,生三个,我们俩人的孩子……”
艾怜把额头抵在了他的后背,催眠着自己快快睡去,『迷』『迷』糊糊之中果然睡了。
当她再次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秦永的黑衣裳,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掌贴在他的后背上,入手仍旧一片冰冷。
艾怜的心下沉着、下沉着,一直坠入谷底,彻底冷了下来。
她坐了起来,见浓雾已经散去不少,林子里满眼都是绿『色』,有鸟叫声、有虫鸣声,有微风吹过林间的沙沙声,这么热闹的林间,可为什么她这么孤独?
她低头看了看秦永,他的侧脸依旧俊俏,只是眼睛紧紧闭着,脸『色』青白,就连嘴唇都是青白的,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这样的秦永太陌生了。
这是她的秦永吗?她的那个痞坏痞坏的、拿着一把铁扇子到处耀武扬威横行街头的小霸王秦永呢?她的那个热烈的,在夜里激情如火的秦永呢?她的那个对她的孩子视如己出,发誓要给她一个家,要给她安定与幸福的秦永呢?
秦永,你去了哪里?你会不会像我一样穿越?亦或是到了阴间地府?
艾怜此刻无比希望真的有阴间存在,这么好的男人,老天怎么忍心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的灵魂有个寄托处吧,希望他的下辈子能有个好女孩好好地爱他,不要像这一世这样,被系统作为玩家斗倒陈世美的一颗棋子。
艾怜满心凄凉,又呜呜咽咽起来,哭着哭着,忽然想起来从电视上看到的人死了,脸要蒙起来,这应该是对逝者的尊重。她急忙起来,掏出自己袖中的帕子,盖在了秦永的脸上。
然后她坐在秦永身旁,抱着双腿,下巴支在膝盖上,脑子里空空的。
不知发呆了多久,等回过神来,浓雾已经完全散去。她看了看天光,应该是正午了吧,她不知道要做什么,转头看了看秦永,他蒙着脸,还是一动不动姿势怪异地睡着。
艾怜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幻想着也许一掀开帕子,就会看见他狭促的笑脸。她的心“砰砰”跳得厉害,她马上跪了起来,忍住双腿酸麻带来的痛感,伸出手慢慢地抓住帕子一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鼓起勇气快速地一掀,她惊恐万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不——”她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秦永眼睛上、鼻孔处、嘴上爬了很多蚂蚁还有别的小虫子,她崩溃地大哭着:“怎么会这样?呜呜——不要啊——”
她肝肠寸断,那么爱干净的秦永怎么忍受得了?他怎么忍受得了?
她哭着捡起帕子,上前给秦永擦干净了脸,重又盖在了他的脸上,然后转身,用手刨起土来。
没多久,十指就开始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