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龄耐心地告诉她:“树下是狼, 不是野猪, 撞几下发现撞不动就不会再撞了。”
该死的, 她现在很怕, 她需要的是安慰,而不是被告知狼是否会再撞树。“你是我见过的最恶劣的男人, 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吗?”她一动不敢动地抱着树杈, 哭丧着脸斥责他。
王延龄想不明白他实事求是的话怎么就不好听了,但他听出了她话音里对他强烈不满的情绪, 于是伸手拨开树叶,看着上方模糊的一团身影,犹豫了一下, 问她:“你害怕了?那我上去?”
好半天才听见黑暗里传来她懦懦的鼻音:“嗯。”
他起身攀上去,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出来,但能听见她重重的呼吸声。他担心地问:“你还好吗?”
艾怜抽咽了一下:“不好, 我被晃得头昏眼花,快要掉下去了。”
王延龄忙找了一处合适的枝杈坐好,然后去扳她的肩膀。“来, 到我这儿来。”
艾怜吓坏了, 抱紧了怀里的树杈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王延龄忍不住嘲笑道:“你这不是坐得挺稳吗?”
他调侃的语气让她火冒三丈,“下面全是狼!这种危险时候你竟然还笑话我!你有没有心?”
王延龄把手移到她手臂上,加重了力度,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别怕, 你松开树杈到我这儿来, 我会牢牢地抓住你, 绝不让你掉下去。”
艾怜不放心地问:“你那儿的树杈能承受住咱们两个人吗?”
为了缓解她的焦虑,王延龄一本正经地说:“放心吧,这根杈上骑五十只猴儿都没事。”
艾怜被他这话逗得破涕为笑,心里也轻松了很多。树下的狼群嚎叫得那么厉害,他还有闲心开玩笑,可见那些饿狼对他来说根本就不足为惧。
他是值得信任的人,艾怜最终松开了手,任由他有力的臂膀把她拽过去。身体悬空的一刹那,她还是紧张地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安全地被他抱过去后,她心有余悸地瘫软下来,就像一只可怜的猫,瑟瑟发抖地把自己蜷缩在他的怀里,听到他咚咚有力的心跳声时,忽然就觉得非常地安心,不用再担心『迷』糊中掉下树,不用再恐惧下面的狼群,也不再觉得周围很冷,她开始贪恋起这安全又温暖的怀抱。
这个男人可比陈世美靠谱多了,如果他不那么傲慢的话,做个情人还真不错。男女授受不亲,经历了今天一连串的事情,他们之间频繁的接触早就突破了古人男女大防的界限,她不信他还能以平常心待她。
艾怜觉得自己有些喜欢他了,想起白日里他发烧的事儿,急忙伸手去够他的额头,然后由衷地替他庆幸:“不烧了!你身体可真好。”
“嗯。”
她有些心疼地问:“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不疼。”
“可惜我的皮袋子不知丢哪儿了,里面备了跌打损伤的『药』,还有食物和水,全都没了。”
王延龄没有应声,是他在河里把皮袋子割下去扔了,如果告诉她实情,恐怕她会回忆起被他打昏的事来。
对于他的沉默,艾怜有些奇怪。
以前在宰相府时,每次见面他都很善谈,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明阴阳、懂八卦,诗词歌赋、奇闻异事,不管她挑起什么话头他都能应对自如地接下去。那时他对她的态度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曾让她误以为他是个喜爱美『色』的风流之人。为什么同样是这个人,现在却对她爱理不理的,她就这么不受他待见吗?
可是眼下这里就他们两人,他怀里紧紧抱着她的同时还淡漠地对她耍傲,有意思吗?
宰相大人的心思果然是常人理解不了的。
她心有不甘,试图找出他可能有兴趣的话题,便扯了一下他的衣襟说:“你还是穿华丽的衣裳好看,陈世美这身素净的青袍显不出你倜傥俊逸的风采来。”
王延龄的嘴角勾了起来,还是她有眼光,如若圣上的眼光同她一样,他就不会有只做个探花郎的遗憾了。
她的话成功地取悦了他,可惜他手中没有扇子,周遭又如此的黑暗,不能很好地向她表现出他的俊雅飘逸来,便矜持地没有说话,只是用鼻子高傲地“嗯”一声,算是对她这话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