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对视着,复杂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他目光冷凝,眸底透着丝丝缕缕的难以置信!
而她也正在气头上,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将他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即便是对自己的处理结果不满意,他为什么不明说呢?
沉默在两人之间晃荡!
越楚楚虽然生气,可是看到林越有些受伤的眼神,想着自己刚刚根本就没有经过思考脱口而出的话,她的心里还是也有些心虚的。
可是,她依然不打算低头,不打算妥协!
移开了目光,越楚楚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淡淡道:“先把衣服穿上吧!”
林越却并不伸手。
再一次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眉头微蹙,走上前将衣服塞给他。
转身离开。
彼此都冷静一下,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望着她离开的单薄身影,林越咬紧了牙关,低声咒骂道:“真他妈的,怎么总是因为那个姓安的吵架!?”
话音才落,他又微微摇头,本就蹙着的眉头倒是锁的更深了。
其实,他是理亏的!他自己也很清楚!
否则他也不会瞒着越楚楚了。
可是,他就是看不惯越楚楚给予姓安的那一丝丝操心的模样。
但凡是她刚刚说句软话,他也不会这么生气!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说半句好听的,然而说出那种话!
霸道?
真的是想好好收拾一下她了!
将衣服套在身上,然后再一次拨通了刚刚的电话号码,待对方一接通,他就说:“算了,安宴的事儿就这样吧,他起疑就起疑了,只要被让他查到我这儿来就行,别的你看着办!”
电话那头的人如释重负,点头道:“是,少爷!”
果断的挂了电话后,他快步的跟上了越楚楚的步伐。
……
回到房间。
两个都想守着那点自尊心,两个人都不说话。
于是,他们之间第一场冷战拉开了帷幕。
也是第一次,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林越没有对越楚楚腻腻歪歪。
而生着闷气的越楚楚,在气鼓鼓中,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朦胧间,她又站在了茂密的梧桐林荫小道上。
依然是漆黑的夜,只是没有一丝月光,也没有一颗星星,暗黑的可怕,空气中还弥漫着浓厚的梧桐树的气味。
隐隐约约,她听到一个男孩子在撕心裂肺的哭泣,而且是一个个子小小的男孩子,似乎连话也有些说不清,只是嘶吼着叫着妈妈。
慢慢的,她好像看到了孩子的模样。
顿时,她的心便揪扯了起来,伸手去抱那个哭泣不止的孩子:“不怕不怕,思谦不怕,姐姐在!”
可是越思谦根本就听不到她说话似得,爬着往前走,一边爬,一边哭,“妈妈……不打妈妈……”
这个时候,越楚楚一转身,看到了远处又两个纠缠的身影:是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又在打母亲了。
他先是抓住了母亲的头发,抬手,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她本就伤痕累累的脸颊上,又一脚踹走了母亲的胯部,一边打一边骂:“荡妇!你个荡妇!”
越楚楚想也没有想,便冲上去拦父亲,可是,一瞬间,她似乎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手也使不上劲,反而被他拽住了胳膊,一把拉倒在地,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殴打。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胳膊已经断了,感觉到鲜血从她的眼角滑落,听到了母亲的嘶吼,还有父亲的漫骂!
“生的跟你妈一副样,下贱皮子,只配拿去卖,哪个倒霉蛋要是娶了你,也是走了血霉!”
“这狗日的,花钱养了个操种!”
说着口水还吐到了她的脸上。
她挣扎着,看到母亲却越离越远,感觉到父亲拖着自己飞快的走着,粗粒的水泥地面磨破了她的衣服,磨进了她的皮肤,地上甚至留下了一条血印!
渐渐的,弟弟的哭声越来越远,母亲的呼喊越来越小。
耳边又响起一些细碎的声音,好像是走过一群畜生,畜生门都低声在议论:
这家男人上辈子不知道遭了什么醉,看老婆难产,哭天抢地的挨家借钱,结果阿,生出来的是个别人的种!
这家女人太骚了,男人一天不再屋,她就坐不住……
你看,最后被赶出来了吧,娘家人都不要她了!
别跟她玩!要玩也要跟正经家的孩子玩!
一句一句话像刀子一样剜在了她的灵魂上。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她一把挣开了父亲的手,自己的身影似乎也一下变得高大了起来。
也不知哪里拿出了一把刀。
她眉眼间闪过一丝狠毒,用力一挥!
长刀锋利的划过他的脖颈。
鲜血喷溅而出!
他的头咕噜着滚到了她的跟前。
而她,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心脏飞快得跳动着。
手紧紧的攥着被子。
整个人都是懵的,只是呆呆得望着天花板。
反应了好一阵,她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是个梦!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层冷汗细细密密的蒙着,连发根也是湿润的。
转头看了一眼身旁背对着自己睡着的林越。
她再一次安慰自己道:没关系,只是梦而已!
只是梦!
可是,她的心却平静不下来,梦里的一幕一幕清晰的在眼前闪现。
嘴角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明明都已经离开他那么多年了,明明已经离开他那么远了,为什么,他还是如鬼魅一样出现在梦里呢?
尤其,她知道她做的这个不是梦,因为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它是通过碎片化的方式让她再经历了一次。
她记得她那次被父亲拖拽在梧桐树遮盖的林荫大道上,两只胳膊都被拽到脱臼了。
可是,父亲依然没有松手,而且还走一路打一路,当拳脚不够用的时候,他甚至还捡了一条极细的竹条子,一下一下的抽在自己身上,那个竹条很细,没抽一下都感觉抽到了肉里,然后一拽,又从肉里生扯了出来,带着皮肉和鲜血生扯了出来。
可是,过往的人,看热闹,却不出手。
她恨呐!
是发自内心的恨呐!
怒意,渐渐侵蚀了她的所有思绪。
可是她紧咬紧了牙关,却依然红了眼眶。
床上,她是躺不住了,摸索着起身,去了浴室。
看着镜子里满头冷汗的自己,她那淡淡的眉头悄无声息的蹙了起来。
打开水龙头。
捧着冷水拂过脸上。
水很冷,可是却真是她需要的。
至少在她不断的捧着这冰凉的水洗脸时,她那颗愤怒的心渐渐平息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