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一出,底下的议论更加激烈了起来。
准备说接下来的话之前,顾景白还是不由得噎了一下,再次深呼吸了一口,那些话他一直藏在心底,好像只对墨雪说过,因为她是第一个让顾景白听到了对自己的谅解的人。
可底下的这群人,他们真的能谅解自己吗?
但是现在,他也已经来不及打退堂鼓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那个所谓的祖母就一直在告诉我,女孩子是没用的,生下来就是赔钱。我的两个姐姐,根本不配得到他们的任何爱和照顾。她还对我说,她们说我这里做错那里做错,就是在故意针对我,是因为嫉妒我、恨我夺走了爸妈的爱。也是那群所谓的家长告诉我说,我做的事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两个……自以为高尚、想要左右我的姐姐;还是他们说,女儿不配拥有他们的爱,只有我是最珍贵的;又是他们,放纵我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再告诉我我做的事有多么荒唐又无知,最后把害死姐姐的罪全部推在我的头上!他们把一张白纸染黑了,回过头责怪这张纸不够洁净。”
说罢,顾景白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冷冷地道:“不觉得很可笑吗?”
“所以,在我的念头里,我的姐姐不如我高贵,我一直以为姐姐不配得到爸妈和奶奶的爱,一直以为她们指责我做错事情是自恃清高,故意和我作对。”
底下的人似乎是已经听得入迷了,议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纷纷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少年,因为最近的憔悴和虚弱,他看上去比较病态,阳光在他的白衬衣上洒了一圈,他像是个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少年医生。
顾景白似乎也忘却了他们,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我对父母深信不疑,所以只要他们没有责骂我,我就坚信自己是没错的,所以我好恨,恨那两个姐姐,觉得她们很虚伪,很卑贱。”
“所以,我用计让父亲找人打伤了顾音莫;我找来了人贩子带走顾音离,逼得顾音莫最后持刀自尽。”说到这里,顾景白再次冷笑了一声,声线中已经夹杂了一缕呜咽,“好可笑啊!就在我以为除掉了两颗眼中钉后,我被我那不怀好意的小叔曝光出所谓身世,这群人一改往日关心疼爱的态度,冷冰冰地告诉我说——”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们都不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儿子,你又怎么可能逃脱得了指责和惩罚?”
“他们用这一句话告诉了我,我有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也是那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姐姐们说的是对的。不是因为她们故意跟我作对,而是她们在纠正我,不至于让我继续错下去。”
“我一向深爱的爸妈和祖母,不过把自己当个工具,想通了一切后,我真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当初我下定了决心活下去,不再软弱地逃去地狱,不仅要为我自己讨个公道,还有两个姐姐。”
“因为欺负她们、亏欠她们、残害她们的,并不只有我,罪魁祸首也不是我。”
面对着荧幕中顾景白眸底的坚毅和冷戾,顾音离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讽刺声起:“他还真能说得出口。”
不管顾景白说什么,说得多么有道理,在顾音离听来,全都只是在狡辩而已。
话音刚落,手机突然“叮咚”一声,有短信息发来了。
光是看到这个发信息的号码,顾音离已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瞪着屏幕。
好像这不是一条短信,而是她的死亡判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