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大不同了,众人的笑声,就能把马路上疾驰的汽车声给怼回去。
现在见面倒不会说“舟车劳顿,近来可好。”之类的话。
只问一句:“吃早饭了吗?”然后就扯到近来发生的趣事上面去了。
但朋友见面总归有一个人是噱头,拿来开玩笑的,这人往往肚量比较大,有些呆头呆脑。却是必不可少的。同时一定要有一个特别喜欢开玩笑,带节奏的人,恰好都有,因此谢天预感到这将是一次不错的生日聚会。
待到人齐了,众人就一并开始有说有笑地朝酒店走去,一路嬉戏打闹。
朋友们面带桃花,相互打探近来的情况,有些人都好久不见了,所以显得非常热情。看见一些新的面孔,和女孩的到来,忍不住就纷纷想凑上去夸赞几句。
这个人群,像一只乐队,步伐欢快,说话像唱歌,举动像跳舞,有说有笑,敲敲打打,十分和谐、喜庆。谢天待在里面,被众人反复夸赞,打趣,也笑得合不拢嘴。
中午吃的是火锅自助,分为两桌,一桌红汤另一桌鸳鸯。红汤则全是谢天的同学,鸳鸯则是父亲带头的外公外婆等一众人。
红汤桌大口吃肉,鸳鸯桌则大口喝酒,两边声调不分上下,一唱一和。鸳鸯桌开吃之前总要客套一番,但红汤桌不消说全在不言中。
对于这种自助的形式,鸳鸯桌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但在谢天父亲的指引下也适应得很快,红汤桌,自然不用适应,只是各奔各地出去拾来一大堆来食,黑压压的,整齐排列,五香十色。
鸳鸯桌则是参差不齐,有的人面前积压如山,有的人面前乏善可陈。
而红汤锅和鸳鸯锅,在这里,最大的区别便是一群年轻人,和一群中年人的狂欢。
酒足饭饱之后自然要挺着个大肚子消消火,没有去处只得往街上走着散步。逛了半天众人只觉得自己像无头苍蝇一般乱飞,总不知该做什么,意见也统一不起来。最后围着城里绕了好几圈才决定又跑去公园。
不想才走到一半,太阳却调皮地钻了出来,直晒得大地发烫,人人头脑发晕,行人抱头鼠窜。
此时男同胞们拿出早上以为会下雨所准备的雨伞,充当起来遮阳伞的作用为女同胞们撑着,众人挺着大肚子,行走着显得十分艰难,仿佛是精疲力尽了,只得更加以逗趣来转移注意力。
天气又干又燥,众人笑语一阵盖过一阵,不一会嗓子便有些哑了。
不一会太阳晒得整个世界都金碧辉煌了,仿佛石头也被晒成了金子。当天气极热的时候,连空气也沸腾着,拼命往天上跑。一切人和高大的建筑便像巧克力和冰糕融化了一般变形、扭曲。
昨天晚上雨水在地上遗留下的水渍,此刻像沸腾了一般“滋滋”作响,由大面积的水印,变成了一条条杂乱的印记,像水蛇一样蜿蜒,水汽蒸腾起来了,直飞到云霄里面去。
金色的光如一把巨剑,穿刺过薄薄的伞布,再刺过衣服,刺穿身体,刺得人们遍体鳞伤,毫无招架之力。
我们额头上如海蚌吐出来的珍珠一般,慢慢布满了金色的宝石。我们大口大口饮水,还是赶不及说话时逃逸出去的水汽。感觉此刻整个世界都被放进了蒸笼,等待着被抽掉所有水分而死。
后来众人又躲到了网吧里,因为中午吃了许多,下午就不愿意再吃了,家里人直打了几个电话来问,谢天都借口不回去了。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待到他们再出来时,已是晚上了。送走大部分同学后,便只有一个人了,他们俩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开始聊心。
聊今天下午在公园里众人玩得多么开心,调侃他在女孩面前开车的趣事,谢天偏着头看着稀稀拉拉的行人和车辆,感觉惬意极了,生活很久没有这样慢下来了,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千万不要再溜掉了。
后来电话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都是问自己为何还没有回去。他便借口送同学再次搪塞过去了。
一直到近十点钟了。最后一个同学也走了,谢天才回到了家里。可一回到家里,就发现事情不对劲,看着满屋子的人。奶奶立刻就将谢天拉到了厨房里,低声细语地说道:“我们还没吃晚饭呢?你怎么才回来啊!”
“这不是陪同学吗?你们还没吃晚饭?不是下午还打电话问我吃嘛?”
“吃?谁做啊?”
“爸呢?”
“打牌去了,你不陪着你外公,他可是出了一大笔钱啊!”
说罢谢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公的神色,他眉毛紧皱,表情凝重像是凝固住了,撅着嘴,脸上的肌肉都紧绷着。
“你怎么不回来陪你外公啊,我一个人给他们煮了点蛋吃,都没有人弄饭,你知道我身体不好,我本该睡觉了。”
“我这不是出去陪同学了嘛。”
“你妈也连夜赶回来的,现在连饭也没做,什么都没有。”
“下点面条呗。”
话音未落开门声忽然响起来了,是谢天母亲的声音。
“哎哟,累死了,做饭了没有?”她一边说,一边拖着疲惫的身子进来了,把鞋子的声音,在地板上砸得很响。
穿过这一大家子人,奶奶赶紧迎上去到门口接住母亲,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低声细语说了些什么,听完母亲立刻和奶奶奔进了厨房里,顿时厨房里手忙脚乱起来。
谢天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呆呆的,更不敢去看每个人的脸色,母亲脸上那进门时的欣喜,此刻也变得阴沉无比。
此时整个房间里都萦绕着一种莫名的压抑,像是空气也变得更加凝重了。一阵钥匙的晃动声,开门的声音再次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