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就是说了,这病容易传染!呆在一起有风险!”
“关键是你这样兀自地把她一个人丢在这边,她该怎么想?”
“她能怎么想,你不了解她,她就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像个小孩子,一会开心,一会莫名不开心,呆在一起始终过不了啊!”
“而且我们不是抛弃她,时不时还可以过来看她,她现在有手有脚,还能自理,又不是瘫痪在床,我们要把她丢在那儿,活活饿死!”
“主要是你想一个老人,一个人待在家里,万一出了点什么事,谁来承担后果。”
“不会的!她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走起路来还硬朗,每天都还往外跑,哪会出事。”
“之前我和你不在家的时候,也没出什么事。”
“谁说的,她上次洗澡就在厕所摔了,只是没和你说,不愿意和你说,只是我知道罢了。而且那时候还有小妹仔陪着她,她还不至于找不到人说话,我们现在要是一走,就怕她真的想不开自杀。”
“什么自杀啊!你太不了解她了,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乐呵呵的,一开始被吓到了,三两天之后就全部忘了,你问她后悔吗?她一点也不后悔。”
“我始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没有必要,而且我们三个人要分住两套房子,你又不去上班,哪有钱用,我们又不是百万富翁,以前还可以收点房租钱,现在房租钱都没了!”
“关键是你看见她脸上那个血瘤了吗?在滴血,滴着床上,地上到处都是,我怕进入到你身体你,我们家就全完了。”
“我没看见啊。”
“你当然没看见,整天只看手机,我看见她脸上那个东西,饭都吃不下,每次做饭时我都让着她先做,然后自己吃,她偏不信,非要过来帮忙,给我们弄,万一那血滴在饭菜里面,给你吃了怎么办。”
“而且我这几天觉也睡不好,天天查手机,这病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但是我们注意一下,只要没有伤口,不和她接触总是没事的。”
“有啊!我手上就是有伤口。”
“注意一点呗。”
“怎么注意,她这人老了,不懂得什么了,喜欢在家里到处晃来晃去的,又要跟你挨在一起,找你说话,万一哪天把血弄你身上了怎么办。”
“总是万一,那要是万一明天会出车祸,我们不可能不出门了吧?”
“但注意点始终是好的啊!搬出去风险要小得多!”
“我心里始终过意不去,好像觉得这样做不对。”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只是不住在一起,又不是要抛弃她。”
“我感觉你跟她压根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你这么想要搬出去对吧。”
听完这话,父亲脸刷地变了,好像之前的愤怒全部重又涌上心头,他脸色发黑,眉头紧皱,怒目圆睁,把头往上扬,加粗又加大了音量,吼似的说出来。
“是啊!你没看见她那个习惯,不检点,当初硬要带回来些不三不四的老头子,我就跟她说不要带,不要带,她偏不信,我看见那几个老头子,邋里邋遢、像个什么东西,为此我生气啊,我把扔板凳打架就是为这事!有时候真想拿把刀子,把她捅死!你说得对啊!我们两个性格不和,我对她没有什么感情,要不是之前房子租出去了,加上这疫情,我真是一秒钟都不想看见她,我马上就要搬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但主要是我是她带大的,有一种割舍不了的感情。”
“我也是她带大的啊!没用我们两个性格不合!”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始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我要不是你还没开学,为了留下来照顾你,我早就去你妈那里了。这里一天都不能呆!”
“你信不信我们搬过去了,她三天两头就要给我们打电话。”
“不会,之前我们不在,她也好好的,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关键是她现在害了这种病,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想,但如果是我的,我肯定会自杀的。”
“不可能,她那个人,胆子小的很,不可能自杀,你别担心这个!”
“主要是我们搬过去了,没钱用啊!”
“钱,你还担心钱,这病要是得上了,命都没了,钱再说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不急,那边房租还没到,到了就过去。”
这话像一根救命稻草,被谢牧狠狠地抓住连忙说。
“那你们跟我说这么急,搞得我以为现在就要搬过去。”
“这不是提前和你商量一下。”
“到时候再说吧,我再想想。”
“好吧,你好好想想。”
这时房间里又安静了,死一般的安静。这里只有炸雷般的惊响,或者成了收束一切声音的真空。
除此之外再没有柔和可言,好像它是两种极端构织的空间或者气氛,让人难以单独跳脱到第三种气氛之中,人的神经时刻被这两种极端牵制着、紧绷着,根本放松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