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纨绔子弟在某城看上了一女子,威逼利诱也没有弄到手,竟心生歹念,将这女子一家害得家破人亡……
老夫人吃斋念佛,是个有善心的人,见这戏如此悲惨,顿时眼泪直流。
老夫人一伤心,这接下来的戏可就看不下去了,连忙叫着宋夫人将自己送回去,让孩子们继续看戏。
林染心下不放心,也忙起身说是跟着去瞧瞧,宋延君更是借身子不好也走了,只有宋娴儿一个人盯着戏台子上仍旧在演的戏看,丝毫动身的意思都没有。
到了屋中,老夫人坐下来依旧唉声叹气。
林染忙安慰道,“奶奶,不过都是戏文里头的,可算不得真,您老可别伤心,伤了身子可不好。”
老夫人唉声叹气,“可幸是戏文里头的,这要是真人真事,这家子该有多倒霉,这纨绔少爷真该千刀万剐啊!”
“可我听说这戏就是根据真人真事改变的。”此时的宋延君也跟着插了一嘴,“前些日子我见戏班子排戏,便跟着看了几眼,甚觉这戏文不错,便多嘴问了几句,谁知道竟看见着了这戏里头的人。”
“当真?”老夫人眼前一亮,林染忙道,“夫君,奶奶年迈,虽身子康健,但伤心过度,总是伤身子的。不管你见着的是戏里头的人,还是戏外头的人,都不该在奶奶面前提起。”
“娘子说的是,这些本不该进奶奶耳中,只是……若是放在心中不说,只怕是我宋家的一大隐患呐!延君一人生死得失是小,可宋家祖先的心血怕是就此葬送!”宋延君神色悲恸,宋夫人也吓了一跳,忙呵斥,“你这孩子乱说些什么?可不是听信了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吧?我宋家家大业大,出一两个宵小之徒也是难以避免……”
老夫人倒是瞬间就稳住了,立即就收起了悲痛的神色,看向宋延君问,“你自小身子不大好,但也稳重,今日说出此等话,定然是手中握有证据。今日不管是非对错,奶奶给你一个说清事情真相的机会。”
宋延君作揖道,“我替苦命的幼子先谢过奶奶了。”
说着便往外叫了一声,阿影很快就领着一个少年进来了,那位少年正是前些日子躲在林染酒楼中的那位赵诚。
赵诚一进门,看到了老夫人就跪了下去,一张经历痛苦的脸上并没有泪水,而是再三道谢,“多谢老夫人给我说话的机会。”
老夫人见他不吵不闹,心下已经放下几分防备,“你将事情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说清楚,若是有半句假话,我便命人将你打死拖到乱葬岗埋了!”
到底是涉及宋家人,老夫人自然是向着自己家的人,狠话先撂出来,纵然是要撒谎也得思量思量。
赵诚磕了个头,不卑不亢的道,“小人自小就是个实诚的人,今日所言既无半句假话,也不会诬蔑任何人。戏文中所言皆是事实,那纨绔子弟便是宋家少爷宋旭日。他欺男霸女,草菅人命之事,岭城人人皆知。但因宋旭日与官府交好,纵然赵家一门都折在他手上,我侥幸苟活,击鼓鸣冤也不过落个刁民的下场。他担心我进京告御状,派人沿途追杀小人,若非这位公子相助,小人早已被灭口。”
“混账,我家旭日也是你随意攀咬之人?你也不瞧瞧你是什么身份,竟来泼我宋家脏水!”老夫人疾言厉色。
赵诚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冷笑着说,“本以为你是这位深明大义的公子长辈,明是非,断善恶,没想到竟是这般包庇纵容的人,算我赵诚眼瞎。今日你们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反正我的父母、长姐和二姐都死在你们宋家人手里,就算断了我这条命,你们也不会觉得手中沾染的鲜血。”
林染突然觉得赵诚仿佛变了一个人,从唯唯诺诺的少年郎变得满身硬气,甚至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若是你死了,你家人的冤屈谁人昭雪?”林染见老夫人神色并未缓和,又添了一把火,“既是在这里找不到你想要的,大可进京告御状,宋旭日的手能伸到岭城官府,可伸不到京里。若是你所言非虚,作恶之人自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赵诚苦笑,“少夫人以为宋旭日能让我活着去京都?这一路以来,我遇到的苦难还少吗?”
说着就掀开了衣袖,撸起了裤腿,身上累累伤痕,触目惊心,“若非命大,我又怎能在这里将我遭遇种种说出来?你们既包庇无恶不作的宋旭日,我也无话可说。只是……”
说着便转向了宋延君,跪到一拜,“多谢公子施以援手,让小人苟延残喘至今,今生小人怕是不能为家人伸冤,不过戏文已经出来了,就当这戏是我的口,终有一日会有青天替我赵家伸冤。”
说着又磕了三个头,转向林染又磕了几个头,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门外走。
“站住!”老夫人低声道。
赵诚停住了脚步,侧过头,脸上带着鄙夷的笑容说,“老夫人是打算替你们宋家杀人灭口了?那正好,我赵诚也过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更过够了提心吊胆的生活,因为你们宋家,我家破人亡,我没能替我爹娘、两位姐姐收尸,我甚至不能为他们伸冤昭雪,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您既想要这条贱命,那拿去便是,我赵诚若是眨一下眼,我就不是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