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袁绍骄傲的笑容，陆离却只轻轻吐出几个字：“我将跟随董卓。”

袁绍十分惊讶，然而贵族的修养让他很好地掩藏了自己的惊异：“跟随董卓？明夷这是何意？”

还不等陆离答话，曹操却先开了口：“屈身仕董，甘为内应。明夷，你这是一招险棋啊。”

“原来如此……”袁绍驱动玉麒麟靠近陆离，敬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夷，你这是英雄之举，但也非常危险。等来日董贼败落，我们再相聚——好自为之！”

说罢，袁绍调转玉麒麟，率军疾行而去。

“孟德兄，你还不走？”望着袁绍的军队绝尘而去，陆离眯着眼睛，向曹操发问。

曹操也凝视了陆离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明夷，你好算计。”

陆离心中一动，知道曹操已经看破了自己的打算。在被火焰照亮的夜幕下，陆离只觉得和初次遇见曹操的情景如此相似。他笑问曹操：“孟德兄，我们彼此彼此，你当与我心照不宣。”

曹操不肯与袁绍同去冀州，哪里是因为他真心甘作袁绍的一旅偏师？曹操是心中有大抱负的人，他早已知道依赖别人来实现自己的理想，这是不可能的。

袁绍自谋之心，陆离看得出来，曹操也看得出来。与其支持袁绍，即使成功，最后的结果也不见得像是曹操理想中的一样，令山河重整、世道一新。

对于曹操而言，只有自己冒风险做主君，把自己点燃为明灯火炬；先献身于理想，才可以团结起一批愿意为自己的理想献身的人。这样才能实现心中大志，重铸汉室江山。

“卧底董卓，比依附袁绍要凶险万分，但是孟德兄，我可以直言相告，我是想与你一同匡扶汉室的。但我不像你，有着豪族的背景，会被袁本初重视。我如果依附袁本初，就只能与他同心同德，才能在董卓军强大的攻势下存活下来。可如果最后得志，我终究不过与他麾下的智士猛将并驾齐驱。

反之，如果我卧底于董卓，固然风险陡增，万一被察觉，那就是死翘翘的份。但董卓拥有着目前最强大的军力，几乎可以碾压天下诸侯，所以他的部下反而结党成派，想着瓜分胜利果实了。他们只是摄于董卓个人的威势才站在同一战线，像我这样的人，只有利用董卓麾下各派的矛盾，才可能为自己培植起势力。最后趁着某个时机自立，才会有与各路诸侯争夺天下的资本——到了那时，我再与你共争天下，那才叫男儿碰撞、光辉万丈。”

曹操不觉莞尔：“明夷，我果然没看错你，在这里多等你一会儿，也并非不值了。你想投效董卓，但他兼并凉、并、雍三州，手下人才济济。要在那些人之中出头，你必然需要投名状——说吧，要我留给你多少军队？”

陆离会心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我只向你要一个人。此人不是你麾下的兵将，只是请你联系她，让她到洛阳来——带着她召集的太平道教众们前来。”

“保重！”曹操当然知道陆离说的“她”是谁，他点头允诺，拔马离去。

陆离目送曹操离去，直到身边空了下来。他背对燃烧的洛阳皇宫，从锦囊中摸出那张字条。

“投效董卓，改组黄巾军？”陆离看着字条，面带苦笑。这一计实在是风险太大，自己明明只是想苟全自身，怎么会鬼使神差地从了锦囊所示的此计呢？

陆离轻声叹气：“或许蔡邕、曹操……这一批我只在书里看过的人物，他们现在却真的改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