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将士无不默然。

在一片沉默中，吕布走向张济的上半截身子。他徒手一拧，就像摘一颗成熟果子一样把脑袋给拧了下来，高举手中：“并州的弟兄们，我吕布已经为义父报了大仇，从今以后，你们就跟随于我吧！”

寂静之中，有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继而是无数刀枪互相击打，要不是因为这声音如此有节奏，陆离几乎都以为是军营陷入乱战了。

“吕布！吕布！”被吕布武勇所震撼的并州将士们狂热呐喊着，而陆离却为这狂热感到深深的悲凉——他们都被吕布骗了。他们眼中那个为丁原“报仇”的英雄，却正是真正杀害丁原的凶手啊。

“你还记得你选择修炼武道时，对我说过的话吗？”沸腾的怒吼声中，宁儿轻声问着陆离。

“我所要击杀的，都将是以他人鲜血为乐的人。”陆离喃喃着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望向吕布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想到并州铁骑以后在吕布手中会变成一把屠刀，陆离就觉得不寒而栗。在他心里，一个念头渐渐形成。

“如果我有一张杀人的名单，第一个光荣上榜的就是吕布。”陆离侧过头，对宁儿轻声说道。

然后他跟着大家鼓掌喝彩起来：“吕布！吕布！”风雪愈发大了，一时间陆离也不清楚，自己眼中为何疼痛，是因为冰雪刺激了眼睛，还是因为别的事情。

享受过众人的喝彩后，吕布丢开张济的脑袋，方天画戟向地面狠狠一击，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众军渐渐安静下来，只见吕布把方天画戟插在地上，托起丁原的首级，命令道：“将我义父就地厚葬。”

张辽与高顺立刻出列，两人一前一后抱起丁原的尸首，庄重地放进了坑洞中。等到张辽高顺从洞里爬出来，吕布才跳下去，把丁原的首级安放在尸体上。雪下得很大，丁原的面目很快就模糊不清。

“义父，你放心地去吧。并州军，以后就交给我了。”吕布对着死去的丁原轻诉道，旋即跳出尸洞。

向着尸洞边肃立的张辽、高顺二人，吕布重重地一顿首，双手分别搭在两人的肩膀上：“义父死了，逝者已矣。我吕布还是幸运的，因为从今往后，有你们做我的兄弟！”张辽高顺闻言，两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无不涕下。吕布微微一笑，转身向丁原的葬身之处，重重跪下。张辽高顺随之下跪，被这三人所感染，并州五万士卒哭声渐起，无不是齐齐跪在风雪之中。纵然狂风大作、冰冷刺骨，还是没有一个人起立。甚至连凉州的士兵，也是肃然屹立雪中，没有一个人动弹。

然而陆离感觉得到，吕布身上的星力在向外扩散，变成一张薄薄的帷幕，护在每一个士兵的膝下，让他们不至冻伤。就这样，三军默哀直到天明雪停，吕布才收起星力，站了起来。

吕布头上肩上的冰霜扑簌落下，陆离这时才发现，唯一没有被吕布用星力隔绝于严寒之外的，就是吕布本人。三军见状，无不动容。

吕布虽然是个人渣，但确实懂得争取将士之心啊。陆离感慨地想着，这世上没有真正靠孤勇就能成事的枭雄，即使吕布，也是在并州铁骑的支持下，才能纵横天下。

“组织云梯。”吕布轻声道。

“主公？”张辽和高顺连忙来扶着吕布，生怕心中认定的这位英雄有什么闪失。

然而他们却忘了丁原的故事。陆离悲哀地想，吕布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被丢在冰河上整整三天尚且没被冻死，这一夜的风雪，对吕布而言不过是舞台上的布景罢了。

“组织云梯！”吕布重复道，他轻轻推开张、高二人，将方天画戟握在手中，杀意渐渐像火一样燃烧起来。

他一个人独自走向潼关，高大的背影几乎是刻在了并州将士的心中：“你们不记得义父说过的话了吗？天明以后，我吕布要第一个攻打潼关！”